“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叶勒依笑了笑,举起酒杯,“秦大人,请。”
拓跋晟看着秦络过来了,无法继续试探叶勒依,只好转头离去。秦络挡住拓跋晟的视线,撑着大国师不注意,叶勒依仰头爽快的把杯中酒喝的是一滴不剩。
“爽了吧?”秦络早就在旁边看见,叶勒依看那酒的眼神,仿佛是饿狼,恨不得生吞活剥了。
“爽爽爽,太爽了!”叶勒依放下酒杯,哈哈大笑,“秦络,还是你最懂我。”
“喂,镇定,你姐姐不是这样笑的。”秦络赶忙提醒,在场的可不只有大国师一个人,他挡得住大国师的视线,但是旁边的大臣们还有很多呢。
叶勒依闻言,下一瞬间立马收敛表情,回归正常,“秦大人言之有理,下次我不会再忘形了。”
“噗——”这次是秦络没有忍住笑意,这样一本正经的叶勒依,真是不太适应啊。
阳城的新春,是从喊杀声中开启的。一大清早,守岁的百姓们刚刚准备回去睡觉,便听成为喊声滔天,项羌开始攻城了。
所有百姓都异常紧张,昨夜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心,此刻又悬起来了。他们也没有瞌睡了,都躲在家中,藏好小孩,拿起桌山菜刀,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阳城的士兵们,虽说也在过春节,但是士兵们一直在轮流站岗守卫,积极备战中。项羌铁骑出动的第一时间,冯汝炳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冯汝炳冷漠的望向城下席卷而来的铁骑,他们的马儿跑得飞快,卷起阵阵尘土。马蹄声阵阵,仿佛能将大地都给踏碎了。但冯汝炳和南楚的士兵们毫不畏惧,他们冷静的看着那些士兵,等到射程距离之内,冯汝炳一声令下,发令道:“放箭。”
无数箭矢向城下纷纷射去,拓跋冽并不指望着第一波士兵就能冲到城楼之下,于是没有在意。然而拓跋冽不知道的是,翻过年后,南楚士气正盛,而项羌的士气,则因为思乡,渐渐衰落低沉了下来。
冯汝炳敏锐的发现,项羌冲击的骑兵们,气势没有之前那样充足。攀爬云梯的速度,也不如往常那样快了。冯汝炳抓住战机,鼓舞着全军士气,“兄弟们,项羌不行了。我们除夕夜约定好的,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守住阳城!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城楼上的士兵们怒吼道。
“好,记住自己的承诺,为了阳城,为了楚国,给我狠狠的杀!”
“杀!杀!杀!”接连的喊杀声从城楼传到项羌士兵的耳朵里,他们发现,城楼上的弓箭,射击的更加密集了,南楚的攻势也在增加。他们想起南楚士兵昨日彻夜高歌,顿时士气一落千丈,连打仗的心气都没有了。
这恐怕就是老将和新手的区别。拓跋冽一心只在战略战术上谋划着,而冯汝炳则懂人心。他明白麾下士兵们的所思所想,懂得如何提升士气,如何鼓舞人心。
这一仗从清晨开始,击退敌兵是申时末,项羌士兵们再次以失败告终。他们早已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失败。从刚开始的不以为然,到现在的毫无信心。每一次他们眼睁睁看着能够爬入城楼,攻破大门,但还是被冯汝炳精准的指挥给击败了。
二王子拓跋凌在军营里一直等候前方的战况,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终于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还要耗在阳城,项羌到底能不能赢,以及后方粮草供应是否跟得上等等问题了。
拓跋冽下了战场后,二王子拓跋凌不得不将这个问题,搬到明面上来讨论了。
二王子拓跋凌分析道:“我们储存的粮草已经消耗殆尽了,再拿不下阳城,恐怕粮草不足,军队要面临断粮的情况了。”
“现在士兵们开始想家,军心不稳。”忽图鲁将军也说道,“反观南楚,今日之战士气旺盛,战斗力比以往更加强盛。”
拓跋冽听忽图鲁将军此意,言语之间,似乎在责怪他没有让士兵过年。他立刻反驳道:“我亲自上战场,还不够鼓舞军心吗?你们身为将领,连续几个月攻不下阳城,不好好反思,反而怪我?”
“可汗,忽图鲁将军不是这个意思。”二王子解围道,“阳城不破,我们都很心急。忽图鲁将军不过是一时心急口快……”
“还有你,后方一出现问题,就推给秦络身上。”拓跋冽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你也是在怪我,怪我用错了人?”
二王子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三番五次怀疑秦络,可汗就是不听。因为这不仅是在怀疑秦络,更是在怀疑拓跋冽看人用人的眼光。而现在的拓跋冽,早就不是几年前的那个孩子了。他内心的自尊,和身为可汗的权威,不允许有任何人质疑他。
最终,拓跋冽固执的说道:“我不管粮草问题,也不会去管军心不振。这些都是你们要解决的。我只管攻下阳城,其余的杂事,我不想听,也不必和我谈。”
拓跋冽最后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甩手走人了。拓跋凌和忽图鲁将军望着可汗离去的背影,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终于发觉可汗变了,变得高高在上,不再是那个平易近人,热情爽朗的小伙子了。
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在那个位子上坐久了,便会心性大改,独断专权,听不进去旁人的劝谏了。
忽图鲁将军忧心忡忡的对二王子说道:“再这样下去,军心涣散,怎能打胜仗?虽然我知道可汗也心烦,但是现在军营从上到下,无人敢忤逆可汗,甚至士兵们都不敢大声喧哗。军营中万马齐喑,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
这种情形是自从上个月就开始有的。阳城久攻不下,而拓跋冽又是个心浮气躁的年轻人,他以前攻城略地,速战速决,显得拓跋冽简直是天生的统领。可是时间一拖长,他就暴露出了缺陷,失去耐心,变得不耐烦了。冯将军严防死守,却从不主动出击,拖延至今,就是为了消磨拓跋冽的耐性,从而让项羌大军自内部溃败,南楚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赶走项羌人。
冯将军算的很准,拓跋冽年少气盛,果然上钩。战况不利,他日日阴沉个脸,全军上下谁不知道,可汗心情不好。
二王子拓跋凌十分理解忽图鲁将军的顾虑,要是以前,二王子和拓跋冽关系好的时候,他或许能够劝一劝自己的弟弟。可是自从秦络插到他们兄弟之间后,拓跋冽和拓跋凌的关系大不如前,拓跋凌的话,自己的弟弟再也不愿意听了,更不会放在心上。
拓跋凌无能为力,苦笑道:“你也看到了,可汗现在,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十分信任了,我也想劝谏,可是估计我越是劝说,他反而越是拧着来。我去劝谏,还不如将军亲自去呢。”
“我可以一试,只可惜我人微言轻,可汗不一定能听我的。”忽图鲁将军说道。他本来是老可汗的心腹,不过是在拓跋冽当上可汗后,才和他有所接触的。忽图鲁将军此时,也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够说服拓跋冽。毕竟,忽图鲁还不算拓跋冽身边真正的亲信。要说现在拓跋冽身边的亲信,除了阿勒木、阿布泰左右两位将军,就只有秦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