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盛庸猜测,那边的将士可能已经突破防线了!他马上喊道:“击鼓!传令各部骑兵,立刻向前军左掖位置出击。”
大鼓以特定的节奏响起,后面的骑兵很快便开始向前慢跑。
过了许久,盛庸前边有一骑从水塘边奔跑了过来,那骑士翻身下马,抱拳喊道:“大帅,前军左掖攻破了敌营!”
盛庸立刻命令左翼权勇队也立刻增援,撕开敌军防线。他又转头看了一声:“传令前军,敌军投降者免杀!拦住一些败兵逃回去。”
数骑取了令旗,抱拳道:“得令!”
这时盛庸也带着部将和一大队骑兵、往左前方冲了过去,帅旗也跟着移动了。
远处的豁口仍在混战,敌军的权勇队增援上来了。不过汉王军的大股骑兵,已经纷纷冲了过去,马群席卷着漫天的灰尘,向敌军侧后迂回夹击。
北面马蹄声的轰鸣响彻整片大地,汉王军骑兵与官军马队厮杀起来。
官军的防线突破口逐渐向两边扩散。一些近处的官军将士,看见侧翼被突破、又有大量汉王军步骑涌来,他们的队列开始动摇,径直被正面的汉王军击溃了!
道路上很多没有兵器的降兵,排成长队向南边步行,周围都是拿着弓箭和刀枪的汉王军将士盯着。
盛庸拍马从道路旁边的白菜地里冲了出去,众骑纷纷追随上来,菜叶被践踏得一片狼藉。
大伙儿冲过菜地。盛庸在马背上瞧了一会儿,便踢马转向、往一处长满了荒草的山丘上奔去。他拍马冲上山顶观望,只见远处到处都是灰尘弥漫,隐隐能看见许多敌兵正沿着地势挖沟。
那些沟壕挖出来的土,堆在沟边、用于夯土筑墙。一道简陋的沟墙工事,已经初具规模了!
盛庸看到这样的光景,心里已很断定张辅的打算:张辅铁了心要节节防御,耗时间等待援军,根本没打算反击汉王军。
就在这时,中军另外一些文武赶到了山丘南侧。盛庸扭转上身喊道:“派人上来说话。”
没一会儿一个文官和两个武将骑马上了山坡。盛庸问道:“平安有无消息报到中军?”
文官道:“没多久前刚传来了消息。敌军在侧后方调集了重兵,沿着东边资水河岸、山坡高地布防,纵深很大;平安军步骑进展缓慢!”
盛庸向左边观望了一下偏西的太阳,沉默不语。
在他的身后,无数步骑正列阵向这边进军。而在汉王军大军的前方,又有一道防线,而且已经形成了简单的工事!
这时南边又有一队骑马的人,向山丘上的帅旗奔来了。那些骑兵在坡下面勒马,与人交谈了几句之后,一员武将径直骑马跑了上来。
武将翻身下马,抱拳拜道:“大帅,咱们的探马在北面大概二三十里地之处,发现了无数敌骑,正在向南行军!”
“多少人?”盛庸不动声色地问道。
武将道:“不太清楚,恐怕至少一两万骑!密探禀报,很远的地方都有马蹄声!”
“本将知道了。”盛庸道。
盛庸将目光重新投向前方,再次沉默下来。
官军后方的各路人马,在几天前的位置、以及最近的动向,盛庸都是知道的;消息来源是何福身边的两个奸谍。
两次消息合起来没甚么蹊跷之处,来源也比较可靠。因此盛庸判断:敌军各路援军主力在两天之内,几乎不可能抵达此地……北边的那股官军马军,应该是张辅从各部调集起来的骑兵。毕竟骑兵骑马行军,短时间内的速度可以很快!
没过多久,瞿能也向这边赶来了。
见礼罢,盛庸便道:“刚得到消息,敌军有大量骑兵援军过来,已到北面二三十里地之外。我之前没听说有这股人马,估计几天前,张辅临时调集起来了一支马军。”
瞿能一脸严肃地点头,随后便张望北面那些修沟墙的敌兵。
过了一会儿,盛庸沉声道:“我认为张辅中军那股四万多人的援军,后天就能抵达;敌军其它人马也会在最近陆续赶到……”
瞿能的眉间有竖纹,回应道:“北路军刚从新化县赶来,我不太清楚敌军各部的军情。”
盛庸沉吟道:“若是今天天黑前,平安仍无望突破东北侧,咱们是否可以准备退兵了?二十万大军,还得南渡资水,越早南、危险越小。”
旁边一个部将小心地说道:“即便后天敌军有四万多援军,咱们仍比他们强盛……”
盛庸面无表情道:“北路军七万众,尚需修整、补充箭矢弹药;王爷统率的人马亦未前来会合,目前不是决战的时机。咱们得确保能将那些俘虏带走,估计至少有三四万人,可削弱敌军不少兵力。”
瞿能抱拳拜道:“盛都督乃此役之主帅,请大帅决断!”
等待最是磨人。朱高煦在后方等着结果、却比亲自上阵还要焦心;更兼陈大锤带回来了情势有变的消息、战役变得迷雾重重,让朱高煦难以放心。
夫夷水上,一队纤夫正在吆喝着用力拉船,头领长声幺幺地唱了一声“哟嚯……”,一群人便齐声“嘿”地吐气用劲。
朱高煦站在河岸上,观望着河面上的沙船、在附近浅水的地方缓缓地移动着。过了一会儿他将视线抬起,再度眺望着北面的天际。
然而,在此地绝不可能看见前线的情况;唯有冬季冰冷的北风吹在脸上,他觉得脸颊有些麻木。
早在九月下旬,朱高煦便带着八万降兵与七八千汉王军骑兵、从东线北出了。不过十月上旬、在资水那边的战事快开始的时候,他又调兵向西行军,来到了夫夷水流域。
在这段时间里,朱高煦做了一些作战以外的事。首先是将补给线向北推进。
从四省调集的财物、军需,先是运到桂林府城集散;广西各地征调的粮秣,也先运到桂林府。然后船运从漓江、灵渠、湘江至永州府地区。
汉王军在沿路修建了几处仓库转运点。
原先永州府城是北面最大的军需粮草集散地;但因官军的水师从湘江上不断袭扰船队,九月朱高煦便改变并重新部署了粮道。
他下令在永州府城西面、东安县南面的大阳川水(紫水河)岸扩建仓库,设大阳川水据点;将北面的集散地西移,以减少因官军水师袭扰造成的损失。
军需往北陆运至夫夷水仓库,接着再从夫夷水用船向北转运,调到各军营中。
除瞿能军外、汉王军在湖广已经部署了二十多万大军!因军需转运时的大部分路程是水运,汉王府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局面;但若久耗,这条运输线也将变得脆弱。
同时,朱高煦还对吴高军的降兵进行了整顿。
他把吴高请了出来,时不时在军中露面,还对吴高以礼相待,以此安抚军心。然后陆续对八万人的各级武将进行了调整。
朱高煦最重视的武将,并非卫指挥使等大将、反而是百户武将!他认为,百户队是大战中的军队基本单位,其长官的忠心与能力,会在看不见的地方、极大地影响军队战斗力。
他前后任命了八百余名百户将领。先是把跟随在身边的三百多护卫骑兵、全部任命到降兵中当百户;又从四川、云南军籍的底层将领中选拔了四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