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道:“刺客受了伤,看这边的血迹。她走不远,末将请查看马车。”
陈大锤的声音道:“你啥身份,能查亲王的车?”
朱高煦挑开了车帘的一角,只露出了半张脸。赵平在马上抱拳道:“禀王爷,有人阻挡道路。”
一个披坚执锐的武将策马到了马车侧面,下马抱拳道:“敢问阁下,您是汉王殿下?”
朱高煦心道:你这吊|毛级别不够,没资格和我说话。
他正眼也没看那武将一眼,对赵平道:“赵平,你先回王府。传令仪卫队、守御所到这里来接我。传令王斌、韦达、刘瑛召集左中右三护卫正军,即刻校场整军待命。”
朱高煦说罢,把亲卫印信递到车窗角落。赵平下马单膝跪地接了:“末将得令!”
刚才那武将愣在那里,目光看着赵平手里的印信,想查又没说出口来。
朱高煦径直把车帘放下了。“唰!唰……”马车外面响起了护卫们拔刀的声音。陈大锤的声音道:“靠近王爷马车者,格杀勿论!”
众军汉齐声喊道:“护卫王爷!”
段雪恨忍着疼痛,一脸震惊地看着朱高煦。
就在这时,刚才拦路的武将的声音道:“让道!”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车厢里沉默良久,段雪恨的声音道:“汉王,为何如此大阵仗?”
朱高煦转头道:“我调集兵马,还有别的用处。”他接着好言问道,“你受的伤要紧么?”
段雪恨的目光有点闪烁,神情似乎又有点诧异,她低头道:“无性命之忧。”
虽然上次她在朱高煦跟前动刀动剑,但目标并不是朱高煦。正如段杨氏的立场,这个段雪恨应该对朱高煦本来就没什么敌意,不过是有防备心而已。
一行人还没到汉王府,街面上便马蹄轰鸣,数百铁骑当街呼啸而来,阵仗也是非常大。一时间,街上显然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众骑护卫着朱高煦的马车来到了端礼门门楼,这时王斌、韦达、刘瑛等文武官员已经等在那里了。赵平传达的军令显然让汉王府的人觉得很严重。
朱高煦从马车上下来,说道:“竟然有刺客要谋刺西平侯!王斌,即刻调左护卫分赴昆明城四门,全城戒严,严禁任何人进出城池,以便官府搜查刺客!”
王斌抱拳道:“末将得令!”
至于刺客现在就在他的马车上、这种细节并不重要,要关闭城门瓮中捉鳖才重要。
朱高煦转头看王贵,招手让他过来,小声道:“派些宫女,找个郎中,给车上的人疗伤。”
王贵道:“奴婢遵命。”
朱高煦一挥手,王贵便赶着马车往门楼里去了。段雪恨挑开车帘一角,悄悄又看了朱高煦一眼。
“诸位,到前殿议事。”朱高煦道。他说罢叫一个军士牵马过来,径直骑马奔进门楼,又喊道,“把我的亲王金印拿出来,长史府拟令!”
及至前殿,朱高煦迅速进行了一系列部署。
下令一个护卫军一个千总队出城,占领从昆明到大理的所有驿站,非携带汉王府军令的官差要换马,全部扣押!
下令陈大锤、赵平率领亲卫等三百余精骑,带着汉王用印的亲笔命令,每人双马、即刻急行奔赴大理;见到户部给事中胡濙后,相机行事。
命令韦达带中护卫,部署在昆明南北、东西两条大道上,随时待命。命令刘瑛带骑兵一千,跟着朱高煦前往都指挥使司衙署。
干这些事都是套路,比起当年燕王起兵的一系列部署,朱高煦觉得现在简单多了。
“各得军令,马上出发!”朱高煦挥手道。
云南都指挥使司衙署,周围被甲兵围得水泄不通。前面密集的枪盾重步兵挡在大门外,后面的火铳手和弓弩严阵以待。这些人马全部穿着明军的衣甲,一面飘荡的旌旗上写着一个“汉”字。
衙署大门外,也有不少甲兵拿着刀枪、面对着外面的人马,但大伙儿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朱高煦等一行人已到了大堂外。朱高煦身披扎甲,却没有带武器。
“汉王殿下,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大阵仗呀?”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人抱拳道。
朱高煦面带和气的笑容,似乎让众官吏安心了两分。他也抱拳道:“抱歉,惊扰了诸位。不过本王刚接到密报,大理府有人密谋造|反!事关重大,不得不出此下策。诸位稍安勿躁。”
众官纷纷问道,“谁造反了?”“何时的事……”
朱高煦没法一一回答,侧目看了宦官黄狗一眼。黄狗走到了大堂门前的石阶上,展开圣旨道:“圣旨!”
大伙儿顿时走下了台阶,在院子里陆续跪伏一片。
黄狗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越州土知州阿资,因其性拗,不肯向化……云南路远,今后都司须用兵,便要去汉王府、西平侯府那边招呼一声。钦此。”
众官听到这圣旨一脸困惑,因为这是几个月前的圣旨了。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也不明白为啥又要念一遍旧的圣旨。
朱高煦等大家站起来了,这才说道:“朝廷的意思,诸位都听明白了?
现在本王要都司对大理总兵、守备、卫所下一道军令。从即日起,大理府诸军未得云南都司的军令,不得因任何理由调动、出兵;不得干涉汉王府卫队公干。违者,以违抗军令、意图谋反论处!都司各位同僚,可以发这道军令罢?”
一群穿着各色官服的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云南都指挥使曹隆率先站了出来,大声道:“朝廷的诏令,是叫云南三司用兵、得先知会汉王府、西平侯府,都得同意了才能调动兵马。而今汉王殿下之意,不准地方府卫擅自调兵,这是奉旨合乎律法之事,有何不可?”
那曹隆是今年才到云南地面来掌都指挥使司的人,朝廷刚换的官员、马上表示出维护大明朝廷诏令的态度,并不叫人意外。
片刻后,那些新上任的统兵官、都指挥佥事、同知等一众官员,也跟着附和起来。
剩下的一群官吏都没反对,有的附议、有的不吭声。一来都司的一些重要官职,都在今年换过了;二来他们也没有理由驳斥……朱高煦没叫都司用兵,只让他们禁止地方调动,这本来就不过分。
朱高煦便抬起双手道:“既然如此,下令罢!另外,为防军机泄露,本王还得委屈诸位在衙署内住几天。稍后王府会送来美酒佳肴,为诸公压惊;王府上还有一些歌妓,一会儿也送过来为大家助兴。”
众官放松了不少,院子里一片嘈杂,有人道:“歌妓就不用了罢?既然有人谋反,咱们还在官府里歌舞作乐,像什么话呀……”
朱高煦却道:“惊吓委屈了尔等,应该的。诸公有何要求,都可以和门外的将领言语,本王有求必应。”
此时沐府内外,却并没有兵马惊扰。
府邸里面,上下却充满了惊慌的气氛,奴仆们走路都很快,有的还用跑的。
“嘶……”沐晟裂了一下嘴,轻轻发出了一个声音。旁边的郎中刚用药水清洗了他手臂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