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离开姓万的包工头的时候,我小姨心里一万个庆幸幸亏没上这条贼船,但是在一个女人一生的历史长河中,我不知道她是否曾经后悔,这个姓万的她曾经嫌恶如狗屎的男人后来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大名鼎鼎,有上千万身家,他老婆的终生事业除了打牌就是逛街喝茶做美容,而我曾经美丽迷人的小姨逐渐在这个小县城辗转如尘,凋零成灰。

但是,当年她决计不后悔,毫不后悔,海底珊瑚犹可网,人间难得有情郎,更何况,那年的陈俊秋,意气奋发,风流倜傥,前程美好,似水温柔,即使如我这懵懂尚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小小少女望见他竟也独自低回独自羞,更何况我青春正艾,满心痴恋的小姨?

(十四)

从一个女人手里去抢她的男人,非常难,而从一个母亲手里去抢她的儿子,更是难于上青天,尤其在这个神奇的国度,太多太多的女人在婚后的全部注意力都会放在儿子身上,哪怕她的丈夫都不再能分享她过多的关爱,你抢她的儿子大概相当于让她死上一回那么惨烈。

我不知道我小姨第一次跟陈俊秋回家的光景究竟如何,这也不是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能够了解的话题,只是此后在她间或的抱怨当中可以肯定的是,陈俊秋的母亲对她是很难谈得上好感的,当然,这世界上本来鲜有对儿媳有好感的婆婆,更何况这个儿媳的自身条件实在是跟儿子不太登对,除了模样凑合,学历背景都离她的儿子相差甚远。

这中间大概有无数的曲折与玄妙,有太多的惊心动魄,都是我们局外人不能明了的,最后唯一有确切答案的是,陈俊秋扛住了家庭的压力,明确了他的态度,非常简明扼要,那就是他要周小娟,态度凛冽,由不得他母亲不让步,于是我六年级的国庆节,我小姨与陈俊秋订婚,一对壁人,无限欢好。

很多年之后,我再也不敢轻易的说爱这个字,所以也不敢说陈俊秋是否真心爱过我的小姨。

穿过岁月的幽长隧道,谁能告诉我,这世界上是否真正存在爱这个东西,这个虚无的东西又是以怎样的姿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呢?

杨过自然是眷念着他的姑姑,但是尹志平的龌龊和迷恋又何尝跟爱不相关?夏雪宜怜惜温仪固然是爱,何红药的恶毒与卑鄙又何尝不是出于爱?我父母一辈子骂骂咧咧,你怎么武断说当中不曾有爱?那些幸福的家庭背后,你又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判断有爱?

我见过陈俊秋惹我的小姨哭,也见过他逗她笑,他让她如沐春风,也让她心字成灰,但是我不知道这是否跟爱相关。

但是尽管如此,我小姨的运气在这个时候真的不算坏,那个叫陈俊秋的人为了她抗住了家庭压力,而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男人因为这个而逃离爱情,比如,有个曾经我以为挚爱我的男人,最终在他妈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他果决的放开了我的手,我又一次表错了情,会错了意,我曾以为我是他的一切,却原来,我只是他大衣上的一粒纽扣,我在,固然好,我不在,无伤大雅。

(十五)

我记忆里的陈俊秋总跟冬天有关,一方面是因为我跟他长时间的相处都在春节期间,另一方面,在少年时代的我看来,他跟其他的大人有些不同,大人们都习惯用愚蠢的方式去逗乐或者敷衍他们认为愚蠢的孩子,但是我跟陈俊秋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所以我乐意跟他在一起。如果人也有季节性的话,那么我记忆里的陈俊秋是属于冬天的,凛冽而温暖,萧瑟而沉稳。

六年级的春节,我又一次见到了陈俊秋。

那个春节,我记得我小姨穿件墨绿色的长大衣,她稍微胖了点,眉眼柔和,墨绿色这种深沉的颜色穿在她身上竟也是如此的出挑,大概是跟她白皙的肤色相称。我见到她就很兴奋,都忘记自己即将成为一个中学生了,居然跟毛猴子一样一跃起来跳到她腿上了,陈俊秋赶紧把我搂下来“小心点,你小姨肚子里住着个小朋友哩”。

我小姨怀孕这个事情让我不高兴了好几天,因为我想着我小姨和陈俊秋将喜欢这个世界上另一个孩子多于我,想到这个事情,我就被潮水一样的悲伤淹没,连续几天,我都跟他们冷战,直到有天陈俊秋再次解救了我。

我常常抱怨我妈没有培养过我,所以我现在成为一个毫无气质的姑娘,但是细细想来,她培养过的,比如我六年级的时候,她开始逼迫我每天背一首古诗,她起初是让我学电子琴的,结果我弹了一个星期吵得全家都情绪崩溃才作罢,她也让我学过绘画,结果一个星期我就被绘画班赶出来了,因为画静物的阴影的时候,我就会把手掌上涂满了铅芯,然后往上面擦,还自诩为聪慧,所以最后,她只能让我一天背一首古诗,来获得一点可怜的文学修养。

我对这个有修养的事厌恶至极,每次背都尽挑些“鹅鹅鹅”之类的简单四句的了事,不料这个春节的某一天,我妈给我派的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当我看到那长长的几乎一页纸的时候,我几乎要放声悲歌。

那天检验背书成果的时候,刚好撞到我妈情绪不佳,要知道大人情绪不好,总是孩子遭殃,这是多少年来不变的定律。

她拿着鞭子靠在门边上,我斜斜歪歪的坐在书桌上,瑟瑟发抖,感觉自己像任人宰割的牲口,我结结巴巴的背了“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这两句之后就稳不住了,眼看着我妈那张脸变得越来越暗,几乎将与褐色的门框连成一片的时候,陈俊秋再次替我解围了“你这模样跟门神差不多,她看到你样子都吓够了,而且这诗这么长,你就自己背一天,你能流利的背下来?让她到我这里背吧,保证背得出来”。

于是,我被转移到陈俊秋手上背那首诗,居然成功的背出来了,因为与其说是我背出来了,不如说我硬着头皮跟着他念了一遍,因为我每次卡壳的时候,他会淡淡的说“我提示一句,你接着背”,最后我发现,每一句都是他提示的,其实。

最后说一句,到今天,我还是背不了《春江花月夜》,但是我不讨厌张若虚,起码不像因为背不出《离骚》所以讨厌屈原一样,因为他的《春江花月夜》,一个孩子的心灵又一次遇到了“尊重”这个大人们一般不愿意给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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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书——关于我小姨的一切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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