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到了五楼，一个包厢，却有两层。里外都有脚盆，唱机。看着黄总和郑局进去了，我不声不响的把门关上了。

刚松了口气准备泡泡脚，不防汤助理却叫过来两个女孩子：“过来啊，你们两个别别扭扭的站外面算哪一出啊？”

来陪我的是一个白净的女孩子，穿着绿色的毛衣，扎着个马尾。吐完一次我倒清醒了多，这是陪酒小姐？？还是汤国兵他家**？我迟疑了一下，她已经过来拉我。

“蓝主任，坐这里。”女孩子很乖巧的端过果盘。

“不吃了，我头晕得厉害。”我眯着眼睛看着汤助理，“你表妹？！”

（109）

“金文酒店的服务生。”汤助理也喝得差不多了，头歪在沙发靠肩上。

我知道五星饭店的规矩，当着小姐决不能说小姐，点点头表示会意。汤助理却又叫起来，“小妹妹，开唱机啊，让蓝主任挑歌！”

我随便翻了两页，头又开始晕，“就这个吧，你会唱吗？”我随便指着一行，是李玲玉的《美人吟》。

“这不是对唱曲目，”女孩子为难的看着我，“您再点一个吧。”

“你唱吧。我喝多了，听你唱就好。”

女孩子看了看汤助理，看他没反对，就开始唱了：

蓝蓝的白云天

悠悠水边柳

玉手扬鞭马儿走

月上柳梢头

红红的美人脸

淡淡柳眉愁

飞针走线荷包绣

相思在心头

风儿清水长流

哥哥天边走

自古美女爱英雄

一诺千金到尽头

风声紧雷声吼

妹妹苦争斗

自古红颜多薄命

玉碎瓦全到西楼......

（110）

“唱得不错。”我由衷的拍了下手，“考考你，这是哪部电视里的歌啊？”

“孝庄秘史。”

“看过啊？“我满心想着怎么拖时间不喝酒，“那问问你，顺治是年号还是皇帝的名字？”

女孩子不回答我，却给我倒了杯红酒，“我要说对了，您可得喝了啊。”

“好。”

“当然是年号啊。”

“蓝主任，蒙了吧？”汤助理拍着沙发垫看我，“这里的服务生，全是H大的学生。”

“哪能呢？

“你问问她自己。”

“你是H大的？”

“不是，我是Z大的。”

“你是Z大的学生？？！”

“是啊。”

（111）

“你哪个系的？”

“蓝主任，您？”

“我随便问问。”

“文学院。”

我感觉我的耳朵一下听不见了；“Z大？文学院？”

“是啊。”

“我们蓝主任那可是学中文的高材生啊.......”汤助理见怪不怪的凑过来，“同校？那可真巧，小师妹遇到大师兄，怎么样，再敬我们蓝主任一杯！”

“蓝主任，这杯喝了吧......”

“你们系主任是谁？”我接过酒杯，看着她。

“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在大学城上课，校部还在老校区，我们都没见过几次，谁知道谁啊，认得辅导员就好，反正我们也不去拍领导的马屁。”

“你出来做...”我努力的把“小姐”两个字吞回去，“...做工，学校不知道，老师不知道？”

“我们有晚点名有人帮点就行，知道谁还来啊？”她看着我催我，“蓝主任，看您，光说话，不喝酒。”

“好，“我把酒一杯喝干，“你们怎么不做家教？”

“大学城离市区太远，公车都好几块，我们一小时家教也才十五块，赶不上公车的话，打车又打不起，就回不去了。”

（112）

“快给蓝主任再倒一杯，”汤助理连忙又催那女孩子。看来，他今天晚上也是人盯人，我盯他，他盯我。我苦笑着看着那女孩子又给我倒了一杯，“你们...一年学费多少？”

“五千。”

“五千”，我喃喃自语着。我大学没有学费的概念，我工作第一年工资也才767。当然，现在五千对我算不得什么，“家里..没有给吗？”

“没有。只交了大一的。”女孩子着急的看着我，又透过我看了看汤助理，“蓝主任，你怎么光说话不喝啊？”估计我如果喝得少了，她就拿不到小费。

“恩，在喝。”我强忍着满心的苦涩，又喝了那杯红酒。

“不错不错，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认识蓝主任你两年，就数今天最干脆---”汤助理还要说话，我的手机在响了，我再也顾不得那女孩子，一把推开她，一面接电话,答应了一声就直接朝里间奔去，一把推开门。

（113）

黄总正朝郑局说苦情：“郑局，你看我们难不难，千把个员工，就等您一句话了。我们的报价，真的不能再低了...”

“局长，九点了，您看是不是该回了，司机小顺在楼下打我电话说，嫂子刚才打您电话，您关机，就呼了他，说家里有点事...”

“啊？小蓝，九点了？我不是叫你八点半就提醒我的吗？”

“局长，我刚才和汤助理在外面K歌，忘记了...”

“这都是我叫小汤陪蓝主任多玩玩，”黄总急忙过来，“郑局，家里有事情就先回吧，报价我不说了，就按您说的定了，成不？”

“老黄啊，我说你这是干吗？早点爽快了一句话，我也早回去，那好，就这么定了。这不，源源学校的事情没着落，我老婆正在催我，我先回了啊。”

（114）

“哪个学校？郑局，我怎么不知道？源源怎么就上不了学了？”

“这年头学校全乱来，郑局为了源源上一附中，才买了清远小区的房子，现在学校不认，说只算一期的，开发商承认的二期学校不认账..”我话还没说完，郑局就打断了我：“小蓝，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啊？”

“郑局，我明天去帮源源问问，您回头和嫂子说说别着急，这学校也忒不地道了....”

到了金文门口，我叫小顺送郑局回去。

“小蓝，你呢？”

“局长，我打车。”

“那好。”郑局满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奥迪消失在停车坪的尽头，长出了一口气。

“出租车....”

"师傅,把声音关小点,音乐太大声了...."记得最后对司机说了这句.

（115）

这个世界看起来就是很奇怪的。郑局和我没有拿一毛钱，黄总和汤助理也没有拿一毛钱。我们只不过都在努力各自为了我们的单位能省一笔钱------一个工程，省六建和市二建在争。黄总为市二建在争----他的报价和局里估算的报价差了一千万。

一千万。虽然不是我们的钱，但是也不能白给他们。

作为国有企业，他们也还是想赚国家这一千万。黄总不是为他自己要这个工程。他也难，他自己说的没错，有一千多张嘴巴要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