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汤就端了上来,我逼着顾婉玲给喝了,这个时候她战斗力不行,而且我发现这个练武的妹子喝完酒之后其实比不喝酒要温柔一点。
我至今不知道酒到底有多少奇葩的作用,反正我认识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喝多了酒以后绝对都会变成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种个性,我听说有种洋酒叫龙舌兰的,喝了五杯左右有些人就可能产生幻觉,我也不知道这个该死的顾婉玲到底喝没喝这种酒,而且她昨晚明显是在喝混合酒,简直就是不要命的行为。
等她把番茄汤灌完了,在原位置上又坐了好一会儿,我才说:“走吧,回学校,你这副样子,怎么见人。”
顾婉玲不说话了,也许是因为昏昏沉沉的脑袋已经清醒一些了。
我往外走,她跟在我后面,这个小城市中午的阳光比较明亮,但是十一月底的天气,还是比较冷,顾婉玲又喝多了酒,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像还有点发抖,我赶紧把拿在手上的外套给她披着。
顾婉玲一开始还想反抗,但我吼了一声:“让你披着就披着呗!”
其实吼完我还有点心虚,怕她给我来个什么黑虎掏心之类的直接把我拿下了事,但她没有,她乖乖披着衣服,跟在我侧后方,走得很慢,我走得更慢一点,想跟她并肩,她却又走得更慢了。
我说:“你搞什么,不想回去了是吧?”
顾婉玲说:“嗯,有点不想回去了。”
我说:“书也不想读了是吧?”
顾婉玲说:“不用你管。”
我说:“我真搞不懂了,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叛逆少女似的,你今年多大了,十九岁有了吧?你这样子就还是十六七岁长个性的样子。”
她微微低着头,说:“说得自己很老似的,你顶多比我大两岁。”
我说:“不好意思我复读的,至少比你大三岁,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这个鸟样子一点都不想顾婉玲。”
她看我一眼,边走边说:“你又不了解我,谁知道我是什么样子。”
我说:“总之跟平时的你不一样,看起来让人特失望。”
顾婉玲说:“又不是给你看的。”
她应该是越来越清醒了,要不然也不会攻击性越来越强,我不说话了,安全给她送回宿舍去才是真的,我也没打算能给她多大安慰,估计我也给不了,这姑娘现在钻在自己的死胡同里出不来,每个人总有这么一段时刻,以为某个人就是他或她的全世界,没有了某个人就活不下去。
就好比我对张雨,苏婧对柳城——当然,还有现在的顾婉玲对汪忆帆。
路走到一半,顾婉玲忽然问:“社长,其实你们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们还帮着他去追乔冉学姐。”
我看了顾婉玲一眼,有点心酸,但我觉得如果真的以同情的语气对待她,好像没什么用,倒不如就事论事,我说:“舍友的忙,朋友的忙,我们不可能不帮,而且汪忆帆对乔冉用情很深,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顾婉玲停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我往前走,觉得脊背发凉,很怕她突然来个螳螂踹肾腿直接把我下半身和下半生的幸福给毁了。
但顾婉玲很快就说:“是啊,也对,他那么喜欢乔冉学姐,乔冉学姐那么优秀,哪像我,要什么没什么,脾气还那么差,什么都不懂。”
顾婉玲真的很少说这种话,但我发现,似乎每一个假装自负的人内心多少都有点自卑,顾婉玲就是这样,她很显然是在伪装。
我说:“胡说什么,外形上说,你比乔冉好看多了,乔冉就是爱化妆,你个子也比她高;才艺方面,乔冉只会唱歌而已,其他方面一般,你还会舞蹈,不是还会一点儿吉他和其他什么乐器吗?你其实比乔冉优秀。”我顿了一下,说:“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汪忆帆喜欢她而不要你吗?”
顾婉玲不说话。
我说:“因为汪忆帆瞎了眼。”
“啊?”顾婉玲肯定是没有想到我会说这一句,抬起头,快步跟我并肩,看着我,说,“社长你说什么?”
我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他就是瞎了眼,眼里除了乔冉没别人,就像当初我一样;也就像现在的你一样,当初我眼里只有我初恋,把她看成女神,你呢,你现在眼里只有汪忆帆。”
顾婉玲说:“所以你觉得,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大家都是瞎子。”
我说:“可以这么说,不过你可能不接受,那也没办法,你得自己调整,谁也帮不了你,我也帮不了,你也不让我帮。”
顾婉玲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我问她:“酒醒了没有?”
她说:“差不多。”
我说:“喝一晚上酒,爽不爽?”
她说:“还好。”
我说:“你这个样子回去,要是被发现了非要被处分不可。”
顾婉玲说:“没关系。”
我说:“你何必对什么都那么不在乎呢?”
我还指望能再次找个切入点开导开导我这位情绪化的副部长,谁知道顾婉玲忽然说:“社长,你先回去吧,我想去跑步。”
我说:“什么?你有病吧?”
顾婉玲说:“没有,就是想去跑几圈在回去,也好把酒气蒸发一下,不容易被发现。”
我知道这些很显然都是借口,顾婉玲无非是要去发泄,她也许也确实非常需要发泄,不知道是出于对朋友还是对自己“部下”的责任,我说:“行,跑步就跑步吧,我也很久没锻炼了,我陪你跑去吧。”
顾婉玲说:“你……就算了吧。”
我说:“看不起我么?”
顾婉玲说:“听那个人说,你长跑每次都是擦边及格,因为你心脏不好,我怕你跟我一起跑会死掉。”她故意避开汪忆帆这个名字不提,不过汪忆帆说的这个倒是事实,虽然从顾婉玲嘴里说出来不那么好听。
我说:“不会的,大不了跑不动了我看你跑吧。”
顾婉玲咬了咬嘴唇,说:“那社长,随便你吧。”
顾婉玲的这一句“随便”,很明显多少是有点有意太高自己来自我保护。
她那种尖刺并且带有攻击性的“外壳”又出来了,但明显已经缓和了许多。
我们俩来到操场上,还好今天太阳不是很烈,而且比较冷,顾婉玲把挎包放在看台下,又把我的外衣交还给我。
我只好把衣服放在她挎包旁边的位置上。
顾婉玲这家伙果然是来发泄的,跑得飞快,一开始我还想追上去别丢面子,但跑了两圈八百米之后,我就实在不能继续了,她倒好,还是没命地往前冲,跟吃了春药似的,一下子就超了我小半圈。我也懒得追了,这个时候天空中居然开始打雷。
这个沿海城市的天气变得是相当快,说晴就晴,说雨就雨。
我对着顾婉玲喊:“快要下雨了,别跑了吧。”
运动场上,中午这个点只有我们两个人,两朵奇葩。顾婉玲听到我说话,转过脸来,说:“你跑不动就先回去吧!”然后继续开始冲刺,她明显也没什么力气了,跑得比刚才慢了很多,但是还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我拿她没办法,又实在不好意思丢下她,于是继续跟着她往前跑。
没多久,我就感到有雨飘在我肩膀上,TMD这十一月的雨水感觉相当的冷。顾婉玲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她继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