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声抿了抿唇,语气缓下:“我来这儿也不是为了碍奶奶的眼,还请奶奶将叶宓交给我……毕竟她也算是我半个妹妹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有责任看好她。”
霍老太太精明的眼神直直盯着她,像是要打量江雁声这番行为的背后真正意图。
兴师动众来霍家为了带走叶宓?
江雁声低垂下眼眸,声音不变:“奶奶,您答应我马走,没得到您的传唤,绝不会踏入霍家惹您生气。”
霍老太太冷哼:“你倒是一次又一次在我面前装的乖巧。”
江雁声抬头冲她微笑,恭敬的很:“奶奶德高望重,在您面前,我怎么敢造次呢?”
左右霍老太太倒不是很喜欢叶宓。
却又无法否定这个女人的办事能力,这样被江雁声要去了,也得从她身拿回点什么。
老太太在沉思。
客厅的气氛是越发压抑了,无形给人心理照成同等的压力,江雁声屏住呼吸,指腹无意识磨着折断的指甲。
霍夫人看见,微微一惊:“声声,你指甲怎么了?”
江雁声将指尖收起,唇色勾笑:“不小心弄断了几个指甲。”
她说的轻风云淡,而霍夫人看了都替她疼,连忙找来佣人,去拿医药箱。
老太太这会儿没有阻止别人给江雁声包扎伤口,出言为难是一回事,要是以长辈身份虐待是另一回事了。
霍夫人亲自将江雁声的指甲修剪了一下,又涂药粉,她动作很轻,时不时温柔问句话,侧脸轮廓充满了柔和。
从这点看……霍夫人是一个极为会心疼孩子的母亲,不然也不会养育出霍修默这样重感情又温暖的儿子了。
江雁声眼眶微干,恐怕她这辈子唯一能体会到母爱的,是霍夫人偶然间给的了。
“疼吗?”
霍夫人的问话,让江雁声回过神来,她摇头,动了动快僵硬的手指。
“你手背又是怎么回事?”
霍夫人皱眉,一只手怎么哪哪儿都伤了。
江雁声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她不愿意多提,将那些事都深埋在了心底最深处,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封住叶宓的嘴。
倘若她有精神遗传被曝光……
到时候,不是生不出孩子这么简单了。
“你母亲刚去世一个多月,我知道你不好受,看着都瘦了一大圈,修默平时怎么照顾你的?”
霍夫人声音不轻,似乎有意在老太太面前提起,也点醒了江雁声,她握着自己的手,语气染几分伤心:“我只要想到母亲临终前的遗愿,难受……晚左思右想的睡不好,妈,我很难受。”
“是那个叫叶宓的女人吗?”
霍夫人是有意做和事老,说道:“这样……妈也认识不少牌友,到时候你给她找一门好亲事,放在身边照顾着,也能让你母亲安心了。”
“妈,我是打算让叶宓出国深造。”
叶宓跟着容姨出去采办,等回霍家时,天色渐暗……进门后,她低头换鞋,看到玄关处摆放着一双裸色的细跟女人高跟鞋,几分眼熟,当下,让她带笑的唇角微微收了起来。
“容姨……”
“嗯?”
叶宓朝客厅放心看了看,压低声说:“家里似乎来看客人,是外面那位。”
容姨视线也看过去,沉静道:“估计是自己找门来了。”
过了几秒,又问:“你去避开?”
叶宓垂下眼睑,想了想道:“早晚都是要见的,何况,我没做任何亏心事,躲的那个不该是我……”
她很笃定,这种自信让容姨眯了眯眼,却也没在说话。
两人走到客厅,果不其然,看到了所有人都在,叶宓的视线,落在了跟霍夫人坐在一块的女人身。
正好,对方也望了过来。
视线一触碰,都有各自的打量。
霍老太太声音冷淡:“回来了正好,省得有人不肯走,叶宓,江雁声找来说要出资让你去国外深造,这件事,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话,让叶宓眼露出几分茫然,身侧的手暗暗捏紧了。
容姨这时前,接过老太太手的茶杯,换一杯热的,轻声说道:“老太太,这在国外待着无亲无故的一个人多孤单啊,我看,还不如让她在您跟前孝敬呢。”
霍老太太精明的眼神,越过容姨直直扫向叶宓。
她心一紧,脸色微微白下。
“叶宓,说话。”
面对这个极具威严的老太太,叶宓低眉顺眼道:“您和容姨待我不薄,我……我自然是想留在霍家。”
她不愿意去国外深造,一旦去了,等于是被江雁声完全掌控住,没了霍老太太这个大靠山,又如何跟江雁声斗?
她与她之前,已经不单纯是为了霍修默了。
叶宓无法接受江雁声恨母亲自杀从而报复的行为,她的母亲,现在还孤独的葬在鹭城,到死都不能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奶奶,我想跟叶宓聊几句。”
这时,江雁声启唇出声。
她的视线没移开过叶宓的身,逐渐的变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霍老太太不再管,左右没了个叶宓伺候,还会有下一个。
“你想要什么?”
在院子外,外面路灯已经一盏盏被点亮,散在地,仿佛透着幽幽的疏离。
街道很是苍凉,没什么人影走过……
江雁声走向停驶在路边的车,一前一后坐去,过了片刻,她开门见山,对叶宓说。
在封闭的车厢内,气氛安静。
叶宓借着方的暖色灯光,清晰看到江雁声洁白的清丽面容,每一分的表情,她装的太久了,也不再装了,声音刻意平静:“要什么?要我母亲能光明正大葬在你父亲身边,你会让吗?”
她眼有怨,江雁声看的真切。
“真是这个原因吗?”
“什么?”
江雁声浅淡的抿起唇,低低重复:“当初焦娇派人围堵时你替我挨了一枪,我自认为,后面也待你不薄,叶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叶宓听了很讽刺,脸却露出淡淡微笑:“难道我有义务一直对你好吗?”
“没有这个义务,能伤害我吗?”江雁声漆黑的眼睛睁着,看的很透切,揭破她那一点心思:“在老太太身边做事,是为了什么?你不用找借口,我能想的到。”
叶宓伪善的面具碎裂了几分,她眼神变得不再清淡如水,染了一丝贪欲,在清雅端庄,也总是能显得丑恶几分。
她直言:“我不会出国深造,更不会将人生掌握在你手,江雁声……你说我们辈子到底是姐妹还是宿敌,不然,怎么都是喜欢一样的东西呢?”
夜幕下。
江雁声坐在车内,直视前方女人缓缓走进霍家,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她白净纤细的手指捏紧了方向盘,直到叶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才缓缓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