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是夫妻间最正常不过的互动了。
他将江雁声碗里的鸡汤喝完,很给面子。
霍老太太也在安静喝鸡汤,从表情看没有一丝厌恶。
霍修默眼角余光收回,喝完鸡汤,修长的大手握着江雁声搁在膝盖的小手,似在给她安全感般,紧了紧,表面,神色如常跟霍老太太说起话。
江雁声只是低眉听着,唇角的笑容越发的柔。
因为霍修默在,她在霍家不再感到陌生和压抑,熬过了一起陪老太太吃晚饭,直到快九点,才离开。
出了霍家,江雁声听到自己明显松了一口气。
一旁,霍修默也听见了。
他开着车,在深夜里很慢也很稳,眉峰微动,空出修长的大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脸蛋,薄唇扯动,听不出语气的情绪:“这么怕,还敢来?”
江雁声装了一晚的逆来顺受,累倦的靠在椅背说:“我好像犯了很多的错事,把老太太气坏了。”
女人的主动认错服软,并没有让霍修默感到半分高兴,英俊的五官轮廓绷成了冷硬的状态,半响,才嗓音压的很低:“那她原谅你了?”
江雁声点头,长长的睫毛掩下了某些狼狈的情绪,故意不让自己看起来是受了委屈:“认错了,原谅了。”
她说的简单,霍修默却没想的简单。
他一路不再说话,四十五分钟的路程等到了都景苑,停好车解安全带,要跟江雁声好好谈谈时,原本累倦极了的女人不知是在故意逃避,还是真困了。
那一张清丽的小脸贴着椅背,双眸静静闭着在熟睡。
霍修默深眸定定看了她许久,最终没把人叫醒,而是沉默的解开她的安全带,举止温柔的抱下车。
江雁声用了一顿晚饭是怎么和霍老太太和解的,霍修默一无所知,也套不出话来。
只看到,春节过后。
霍家这两位最能折腾的女人,已经不再分庭抗礼了。
霍老太太派人送了不少补品和首饰到都景苑,都是给孙媳妇的新年礼物,江雁声收下,第二天亲自登门去谢谢老太太。
霍修默连续一周回家,都会闻见厨房有股极淡的药味。
江雁声很听话,每天都在喝老太太送来滋补的东西,逐渐的,也让霍修默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如,抽屉里的抗精神的药和抑郁药,一颗没少。
江雁声停止吃药了。
霍修默高大的身躯站在床边的抽屉前,英俊的脸庞即便被柔和的灯光照映下也显得几分沉色,手指紧握着药瓶,力道紧绷到快将它捏碎了。
一声轻轻开门响声。
江雁声在浴室里洗完澡,纤细的身子披着浴袍出来,黑色长发湿漉漉的还没擦干,她脚踩着拖鞋,看到男人站立在床沿的背影,还不知什么情况,声音轻柔道:“该你去洗了。”
霍修默看她出来,缓缓转过身。
他此刻的神色骇然,紧盯住江雁声的深眸里滚动着浓烈的情绪,嗓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质问她:“这药,你停了多久?”
江雁声脚步停在原地,眸光也看到了男人手的药瓶,一会功夫后,轻笑出声。
“我又没病,吃什么药?”
江雁声抿着唇笑,颜色十分的浅,却淡淡的很好看,走近了,站在男人高大挺俊的身躯面前,伸手将他大手攥住的药瓶拿过来,眼眸不曾眨动一下,扔到了垃圾桶里。
霍修默将眼底格外阴霾的情绪压下,声调也压着,不想凶她:“你还跟我装?”
江雁声唇角柔柔笑微敛,仰头,看着男人被灯光下的暗影削得越发冷硬的五官,眼眸里流露出的情绪太多了。
“江雁声,你还准备跟我装失忆到什么时候?”
霍修默一道压抑着的嗓音从抿紧的薄唇溢出,低沉逼人,带着略微愤怒的逼问。
她要装可以,可是偷偷不吃药,却让他无法在继续漠视。
江雁声心感到瞬间一颤,眉心轻蹙,男人眼带着太深的情愫,深深直直凝望着她,让人不得不去面对。
“我……”
霍修默伸出修长的大手猛力握住她纤瘦的肩膀,让她下意识低垂下的眼睫,又重新轻抬起来,两人对视,他语调压得很低:“医生说你现在的情况要好好吃药,乖乖听我话,好吗?”
江雁声张嘴想说话,喉咙却仿佛是堵到了什么,酸楚难忍,她先前是一直都记得要吃,可是,霍老太太这边不断施压,倘若继续服用了,算人工受孕成功,生下的也未必是健康的孩子。
有些事,江雁声竟然决定瞒下,不会让霍修默知道。
她哽咽了会,不想在这个话题跟男人吵架,有意转移话题,强迫自己硬是挤出一抹笑容来:“你是怎么知道我装的?”
霍修默英俊的脸庞还是沉着,却回答她的话:“把你从医院带回都景苑的当晚。”
江雁声轻眨略微酸涩的眼。
霍修默菲薄的唇吐出一句话:“你要真失忆了,会吃梁宛儿的醋。”
“……”
江雁声愣了下。
她是多久没从霍修默口听到梁宛儿这三个字了?
这个不算太出众的女人仗着梁家跟霍家一代的长辈有几分渊源,在宛城的名媛圈颇为被关注,每次被人提起时,都是跟霍修默有关。
她是在意的。
即便跟霍修默结婚了,也知道这梁宛儿入狱的十年里,包括她自己和梁家,都被霍修默照顾着……
所以,江雁声都忘了自己当年心底的芥蒂没放下,是不可能将霍修默当做自己丈夫看待,不然也不会在一开始时,在两人婚姻没稳固前她在偷偷各种避孕,不愿意怀他的孩子。
怕有朝一日,江雁声会发现霍修默不是她的良人,到时可怜的只会是她的孩子。
江雁声心情有些复杂,抬眸对视男人的深眸,半响,才出的了声:“我没想到……”
她装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点了。
面对霍修默对她动手动脚,脑子都是晕的,破绽百出地暴露在他面前,而后来,他又根本没挑破的意思,装失忆这事成了她的遮羞布,只骗的了自己。
霍修默看她要笑不笑,又哭不出来的尴尬模样,修长的大手微微收拢,将女人搂紧在了怀,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低叹一声:“你总是不愿意把自己心里想些什么告诉我,声声,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毫无保留信任?”
江雁声想一出是一出,倘若没被他今晚发现药停了,是不是下次要等她出事后,才最后一个知道?
霍修默想到这,眼底布满的阴霾浓重了几分,手臂的力道也是越发的紧,他喜欢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却屡次给他一种挫败感。
算得到她,也有种抓不住般……
江雁声不知霍修默会这样想,她自责的厉害,将脸埋进男人的胸膛前,红唇咬得泛白:“对不起……霍修默,对不起。”
药,霍修默前所未有的坚持,要她继续服用。
江雁声当晚,只好硬着头皮将抗精神的药服用下,而抑郁的,不怎么愿意吃了,她想,少吃一颗总多吃一颗好。
而坐在床沿前,要亲眼监督她服用的男人没这么好敷衍过去了,他修长的大手拿出一片药,递给她:“吃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