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默沉戾的气息加重,扬手便要落下。
江雁声仰着头,倔强的一分弱都不肯示,看着他巴掌落下来,她想,霍修默要真对她家暴了,刚好打碎了她对婚姻的所有念想。
这一巴掌,却始终没落下。
霍修默的手举在半空,又逐渐握成拳,面,肌肤表层的青筋根根暴起,冰冷的嗓音,如同寒冬的冷雪:“在都景苑我已经对你做出让步,为什么,你还闹的不够?”
江雁声哭泣声没有停,他的每一个字的指责,都让自己痛一分,即便那巴掌没有扇下,她血色尽褪的脸却跟被扇了般,无难堪。
“江雁声。”
霍修默高大的身躯蹲下,修长大手攥住她的肩头,力道很重,死死盯着她泛红的眼眸,问她:“是不是你有病,所有人都要忍让你?你怎么作我可以,为什么要把奶奶气到住院?你的报复心这么重?”
江雁声哭到声音完全哑了,又觉得很好笑。
片刻,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的出话:“你心疼你奶奶了,所以我活该被她折磨吗?”
霍修默眸色骤然紧缩,还未说话,被江雁声推开,她自己也狼狈的再次跌倒在地,披头散发的,手心处,留着丝丝血渍。
不觉得疼,多大的疼都忍受过来了。
可她,却忍受不了霍修默一个字的指责。
江雁声哭着笑了,狼狈的抹去脸泪痕,苍白的唇轻颤:“你生气来质问我孩子……难道你的孩子不是我的骨肉?它是从我身体里一点点的流失,最痛的到底是谁?”
“江雁声。”
“别碰我。”
江雁声甩开男人企图伸来的大手,声音越说越崩溃:“我不想待在霍家了,你我也不要了。”
她不要他了。
这句话无疑是让霍修默阴沉的脸色大变,迅速将妄想逃离的女人拽过来,硬生生禁锢在了胸膛前,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她挣扎的身子,嗓音隐藏着怒气:“你逃的了?!”
江雁声情绪处于激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她压抑够了,不想在陷入这种痛苦的局面,染着鲜血的双手不停打着男人肩膀,哭得不能自己:“霍修默,你放过我吧……也放过自己。”
霍修默抱住她不放手,低首,目光冷厉且阴霾盯着女人,薄唇溢出三个字:“做不到。”
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算死,两人也要死在一起。
江雁声的嗓子哭坏了,到了最后连发出的声音都让人听不清晰,疼的厉害,又挣脱不出男人的怀抱,他的气息,她过于熟悉,渐渐的,某种负重感的累倦朝自己席卷而来。
江雁声情绪激动后,累了。
她慢慢合红肿的眼眸,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前,眼泪还在掉,唇齿间喃喃般呓语:“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孩子是出车祸被撞没的,窦嫣如派人追杀我和你妈妈……我不知道,去医院回来的路,会赔自己孩子的一条命。”
“我不敢告诉你……霍修默,我活的好辛苦。”
霍修默始终低首,沉戾的眸子盯紧女人苍白的唇,她在痛,他胸腔内的那颗心还痛千万倍。
江雁声的喃喃声很轻,几乎让人听不清一般:“你也开始,受不了我了。”
“没有。”
霍修默俯低,将自己额头紧紧贴在女人的脸,嗓音沉沉,一遍又一遍告诉她:“孩子没了,你还在。”
江雁声眼眸浮现出清晰的泪意,一点点的,溢出。
她咬唇,声音哭着说:“骗子。”
霍修默不容她挣脱出自己的怀抱,手臂逐渐用力收敛,将自己英俊的脸庞埋在了女人的脖侧间,眸底的情绪几许深沉暗色,闪动着什么,薄唇抿成直线不再说话。
江雁声隐约感觉到了肌肤,似乎有一片湿润。
她抬手,想去看他,却早已经无力了。
天微亮了。
在医院,精神科病房。
医生走出来,关了房门,对外面冷漠抽烟的男人说:“霍先生,你的太太已经患重度抑郁,你们家属最好别在刺激她的情绪。”
霍修默指腹捻灭了烟蒂,眉头紧皱一直没有松懈半分,听见医生这样说,他眼底划过很深的情绪,沉声开腔:“抑郁症也会让她出现幻觉?”
医生:“会,还会有妄想症。”
霍修默英俊的脸孔明显绷紧了起来,顷刻间,眉目已经布满了阴霾之色。
他透过玻璃的窗户,看着平静躺在病床的江雁声,起天台的崩溃狼狈模样,她此刻显得安静又乖顺,眼眸之下,没休息好的缘故,尽是一片青色。
霍修默修长好看的大手暗暗捏紧,他看了医生一眼,冷冷吩咐:“看好她。”
另一处,霍家里。
霍修默大衣披着寒冷的风雪回来,此刻,佣人在厨房准备早餐,动作十分安静,看到他,便轻声道:“大少爷。”
“老太太起了?”
霍修默脱下黑色大衣,被一旁佣人接过。
她说:“起了,在书房呢。”
霍修默颔首,长腿迈步朝二楼的书房走去,他一夜未眠,眼睛里尽是血色,看起来有几分的狰狞,却又在最敬重的长辈面前,刻意隐藏起来,只露出温和的一面。
“奶奶。”
霍老太太的气色昨天被江雁声气得犯病要好些,霍家,很少人知道她年纪大了后,患了心脏病这件事,外界都被瞒的死死得,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
老太太一直修身养性,也很少发怒,连霍光晟换子这件事,也只是冷笑几声,她现在有些迁怒霍修默,态度很冷淡:“回来了。”
霍修默迈步走过来,亲手为老太太倒了杯茶:“奶奶,身体是否安然无恙了?”
“没被你宠出来的女人给气死。”霍老太太讽刺的意味很重:“查出来了?她真打了胎?”
霍修默眉目间微敛,薄唇扯动:“昨天在都景苑,她是被我先训了后带回霍家,心里存着气,才故意说出那番话,孩子不是她打的,是焦氏。”
“焦氏?”霍老太太冷怒:“那个焦显当初替你爸私底下干了不少好事,我当年没发难于他,呵,这倒好。”
霍修默眼底划过很深的杀意,事情到了这步,也不可能饶过焦显一家。
霍老太太的怒意压下,喝了一口茶,恢复德高望重的模样说道:“她这样实在是没一个主母样,肚子里又……”
“奶奶。”
霍修默打断老太太的话,他抬起深眸,有着过于偏执的坚持:“别在提孩子的事。”
自己孙子是什么脾性,霍老太太很清楚。
一看到他护着江雁声都恨不得把命给出去,不惜代价忤逆她来气,霍老太太重重将茶杯放下,看着他英俊脸庞的血痕,说道:“昨天还没被我打醒?”
要不是霍修默昨天在霍家袒护着江雁声,霍老太太也不会跟自己亲孙子动手,是实在怒气难消。
而霍修默却说:“她因为孩子的事,又不敢告诉我……已经患了抑郁症,奶奶,霍家给她的精神压力过重了。”
“抑郁症?”
霍老太太听了,也不知是对霍修默的态度而失望,还是怎么,只是冷笑道:“难怪能把你死死抓在手里,还真会使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