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悠长的声音透过冰冷狭小的屏幕传进耳中,我屏住呼吸,电话的另一头终于传来了声音:“各位亲爱的地府居民,即日起地府上下进行全方位信息改革,在此期间地府所有信息线路一律封锁,如有任何需要,预约投胎,孟婆汤挂号,各类纸钱、花圈折扣服务,均请咨询地府前台热线:444-444,期待为您服务!”
女鬼冷冰冰的声音像是当头一盆冷水,浇的得我浑身不能动弹,我眼巴巴的望着那巴掌大小的屏幕,看着顶上那最后一丝红光消逝成一片空荡荡的乌黑,我万念俱灰的坐在地上,我算是服了阎王爷他老人家,这挑日子可比那些个江湖骗子有能耐多了,都用不着翻黄历!
“命格乃天意,命运虽不可改,而苍天非无情,此并非其宿命。”隐隐约约的声音,不知从何突然想起在耳畔,云端袅袅的青烟翻滚,融合翻卷,其形远望如同一白发老者,身着道袍手持拂尘,“张天师?”我惊愕的起身,老者傲立云端面带笑容:“阴间不容阳人,阳间不容阴物,人死而贪生,人生而怨命,皆为枉劳。幽冥之境处之地下,以阴令为匙,借阳人之手,开聻者之洞门。”“什么?”没等我发问,云雾如白鹤翩飞拂扫过身侧,清风若拂尘扫过满地散落的沙石,崩塌的墓室脚下露出一口深陷的古井,井的上端石壁被方才滚落的石块砸的七零八落,而深邃黑暗的井底却传来难以言喻的静谧。“墓通往生,井通聻冥。”张天师的声音再次响起,随着云气滚入井中,回荡,消散
以阴令为匙,借阳人之手,欲强行打开阴瘴,只能靠阴物,鬼门虽不同于一般小鬼的把戏,但到底亦属阴瘴。“差爷……”“我一定会把黄符救回来的。”我注目看着井底:“等到那时候……”我攥了攥手里的阴令:“跟我们一起回去,好吗?”背后微微一暖,她的额头紧紧贴着,正好在心口的位置:“早点回来。”
……
纵身而下,瞬间而来的失重感,风声在黑暗里划出凄厉的撕扯声,刺骨的水气夹杂着阴气直扑而上,阴气渐渐聚敛起来,黑暗里出现了一丝温婉清奇的光芒,一如镜面安宁,我举起阴令,向着光芒猛刺上去:“赦!”
冰冷的井水漫过头顶,我挣扎着,可不论如何身体都难以自制的不断下沉,巨大的压迫感漩涡一般把我猛吸了进去,突然又是一阵失重,身体“啪”的一声狠狠砸在了地上,一片茂密的森林,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挺着肚子,光脚踩在布满石砾的山地上,身上被乱木割开了道道口子,已经破了的羊水和鲜血布满了全身,可她的表情木然,似乎全然察觉不到痛苦。她冲进一间简朴的吊脚楼,开门的是个长相朴素的中年男人。男人带着女人进了屋,片刻之后,只听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女人随之破门而出,我正要赶上去,就地卷起一地风沙,天地变色,场景如电影换幕一般,依旧是方才那个男人,只是添了几分杂乱的胡茬,脸色也苍白消瘦了几分,他抱着个三五岁模样的孩子,那孩子长得不算好看,但倒也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男人在寺庙道观来回的祭拜请神,可寺庙中的人却偏偏视而不见,全都避而远之。夜幕渐渐落下,男人落寞的走在破败的山路上,一手轻轻拍打着肩上熟睡的孩子,脸上一副慈爱而又怜惜的神情,借着天际残余的些许光芒,我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面容,我微微一愣,突然一个激灵,那个男人我曾经见过——正是黄符的父亲。
“那孩子是阴子出生,年月也是纯阴,因此自是天煞孤星之命。”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猛地一转身,老者立在树下,手持拂尘,鹤冠童颜,他对我微微一笑:“能为他更改命结的,只有他命里注定的那位贵人。”“张天师!”我一拍手:“挽尊帝!”“非也非也。”“可是如果不是秦道长,又是谁呢?我该怎么找到他?!”张天师看我一脸焦急却依旧是淡然一笑,他一甩手里拂尘,我顿时觉得掌心一热,赶紧张开手掌,只见一块护符,张天师的身姿如云雾般随着夜色渐渐消散:“那个孩子与道家有缘,只要入了道门,便可化他命中之结,这块护符可保他将来度过命里大劫,而能将之交给他的,只有他命里的贵人——差爷你一人而已。”
“我?”我抓着护符愣在原地,默默看着张天师化成一缕云烟如白鹤腾空,远行消失在漫天繁星中。我回过身,看着不远处的吊脚楼,我理了理烂成一团的衣服,好小子,你说黄符个大土豆这是欠了哥几辈子的债,感情打哥还没认得他起,咱就已经担任起了改变他命运这样的灵魂人物角色了,不过这也不算啥,咱不原本就是打算来救他的嘛,不过等这儿出去了,哥可得好好跟他算一笔账,怎么的也得按秒收费!
我二话不说抬起脚步“哒哒哒”三下五除二就走到了黄符他家门口,我正打算敲门,我突然一下刹住了车,慢着,我看看身上千疮百孔还滴着水的衣服,我一拍手,我琢磨着,这可不行!你说说,哥现在扮演的那可是个拯救悲催少年,高大神圣的灵魂导师形象啊,那可是为生命坠入无尽迷茫与痛苦的可怜孩子带去生命曙光的人物啊!虽说这一时半会儿咱是学不会张天师那云里来云里去的大师风范了,但不管怎么说,就哥目前这个形象,那都快赶上一丝不挂也未免太奔放了点儿吧,别黄符他爹没把咱当大师,反而把哥当人贩子了!你说咱作为导师,马上就要带着黄符去追逐他的人生梦想,走上新的人生篇章了,咱怎么的也得显得有点儿神秘感吧!
我向着四周一阵观望,我一下子盯上了黄符他家晾衣杆上那块黑不拉几的旧床单,我一把扯下来就着身上一裹,呵,你别说,不长不短不薄不厚,虽然边儿有点儿毛还有俩窟窿,但人家哈利波特里头不都这么演的嘛,没准儿人家还以为哥是个海归呢!我身披旧床单,蒙上我英俊的脸庞,深吸一口气,上前敲响了黄符家的大门。
“谁……谁啊?”黄符他爹似乎有些不安的打开一条门缝,“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他嘴上问着,手上却将门慢慢掩上,我赶紧一把顶住了门沿,我清了清喉咙,将曾经看过的武侠小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我压低声音,不缓不慢的开了口:“我听一位为道的朋友说,施主家里是否个儿子,自出生起,身旁之人,便多有不顺。”黄符的父亲抵着门缝的手微微松了松,我见他有所动摇,赶紧接着说道:“此子绝非凡人之命,在下虽然不过一介山野方士,但施主若不嫌弃,我愿意一试,或许能化解此子命中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