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郑屏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他的这些语调里我能够听得出来,郑屏的身上很有故事,这个跟我们在苗疆里碰到行踪无定的家伙,一旦有人触犯了他心中的那块逆鳞,他是真的能不顾一切,神挡杀神,佛挡灭佛,有时候,他不在乎自己成魔,所以在有些人眼里,他便一尊大佛,屹立在哪里不可逾越。
做大事的人在成事之前其实都是疯子。我忽然想到了这句话,其实见了这么多人,能出类拔萃的家伙身上不都有一种常人永远都不会有的疯劲么,包括我在内,所做的这些事情如果真的用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去看的话,何尝又不是一种疯子的行径。
过了一会儿,已经关掉的那个小门忽然开了,有个看上去十八九岁,顶天不过二十也就是跟范存虎大小差不多的姑娘,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从门里跑了出来,这这姑娘没有化妆,单正因为没有使用那些时下正流行的各种化妆品,所以看上去有种十分自然的纯净美。
“哥哥~~~”这姑娘的声音如同铜风铃,她喊着就急不可耐的从从台架上跑了下来,一下子就挂在了郑屏的身上。郑屏那本身显得有些阴鹜的脸色,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立刻就乌云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很阳光的笑容,他这不是伪装的,而是发自内心。
“行了行了,快下来,都多大的姑娘了还这样,你以后怎么嫁人。”郑屏拍了拍这个姑娘的胳膊示意她赶紧松开,“快点松开,哥哥还带着朋友呢,你看你让人笑话。”
“哼!大半年你都没有来看我了,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么,我可是你仅有一个的妹子!”小姑娘把手松开,很不满的对郑屏说道。
“我这不是太忙了么,就没有一天的消停日子。”郑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扭头对我说道:“起桥,这我妹妹,亲妹子!郑蓝燕。”随即又转头对那个姑娘说道,“蓝蓝,这是哥的朋友,郑起桥,喊起桥哥。”
“起桥哥!”郑蓝燕转头喊了我一声,我答应着,她又看了一眼范存虎,然后便对郑屏说道:“哥,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啊?”
“说不准,可能一会儿就走,也可能呆两天……对了,蓝蓝你怎么跑回家来了?你学校现在还没有放假吧?”郑屏回答了一句,便忽然朝郑蓝燕发问。
“哦……我……那个……就是想家了嘛,所以就……”郑蓝燕听到这问题低头看着地面,支支吾吾的对郑屏说道,只是她还没说完,郑屏的脸色就忽然一沉。
“胡闹!你要是这种态度还上什么学?想家了,这是个理由么!?……你,哎,你让我怎么说你,哥哥就你这一个亲人了,说不定哪天你连这个哥哥都没了,你自己不争气点怎么能行……”郑屏刚刚训斥了郑蓝燕一句,郑蓝燕的泪水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看大自家妹子那委屈的表情,郑屏的火就再也发不下去了,他和声细气的对郑蓝燕说着。
“哥……你别这么说,我知道错了,我明天就回去学校,其实我也是昨天才刚刚回家的。你别发火行不行……”郑蓝燕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郑屏又手忙脚乱的拿出纸巾在郑蓝燕脸上擦。看到这兄妹两个,我不禁说了声何苦。郑屏刚刚无意间说了一句话,再结合他之前说的那些,让我对他的身世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在这样的大世家里父母早亡,一个男孩带着女孩肯定是受尽了人情冷暖吧,相比来说我何其幸运?
“行行行,哥不发火,不发火,你别哭了,看,越苦越难看了。”郑屏安慰自己的妹子,把我晾在了一边,但对这样的场景我倒是愿意一直看下去,真的很温暖。我对很多的东西都看得很淡,但是这样浓浓的亲情却始终是最能触动我内心的情感。
“对了哥,刚刚我偷偷跑去议事厅那边看了看,老祖宗们在那里吵得好凶啊,尤其是七爷爷,他……”郑蓝燕小声对郑屏说着,同样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让郑屏的脸色再次变得有些难看,他想要出口训斥自己的妹子,但看着她脸上的泪痕终究还是不忍。
“蓝蓝,你等会下午就回学校去,不要在家里呆了,好好的你跑去那里做什么,不知道那个地方不准女眷靠近么?很危险的你知道吧。”郑屏对郑蓝燕说道。
郑蓝燕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是从那里过,看到吵得很凶就听了一下,他们都吵到院子里了……可是,你才刚刚回来就让我走!”
郑蓝燕看郑屏的眼神真的是充满了依恋。
“听我的话,赶紧回学校去,别在这个家里呆听到没?等哥处理完手边的事情一定去你学校看你,你看行不行。”郑屏不断的好言相劝,说话和声细气的模样很难让我把他跟刚刚那个走火入魔的郑屏联系起来,这大概便是血脉亲情的伟大之处。
看着郑蓝燕点头答应,郑屏又说道:“你现在先回屋里去,让人做一桌菜,你哥到早晨到现在还一口东西都没有吃呢。”
“行我知道了。”郑蓝燕有跳着台阶跑了回去,她拉着门栓叩了叩门,那个侧门便从里面打开,郑蓝燕的身影就从我们的实现中消失。
“石飞。”郑屏喊了一声,留在他身边的两个保镖之一的那个男人,也就是昨晚上跟郑屏一起去那个巷道中的人立刻答应了一声,郑无邪说道:“你现在去安排一下,给蓝蓝那边再安排几个人,你也过去,把她保护好。要是她有半点损伤……”郑屏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石飞听到之后脸色肃然,点头说道:“要是小姐受了伤害,他们肯定是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的。”说完便扭头走了,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怎么,就靠近了一下你们那个议事堂就得这样慎重保护了?”看到郑屏的神色,我笑着问他。郑屏有些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还是那句话,小心无大错,这人一旦疯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的出来,要是他们真的拿这事情在我身上做文章的话,那我就必须得小心一点。”
十七房的事情果然是够复杂的,我看着那一扇朱色大门,这才是真正的深宅大院吧。也不知道我家在没有衰败之前是个什么模样,不过我想可能不会是这个样子,要不然我家不会显得这么冷冷清清的,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想而已,不排除有很多别的可能。
在外面等了很久,那一扇朱色大门忽然间悄无声息的开启了,站在门后的是郑屏的那个四弟,他的身后还站着一群人,足足有十几个,都是年轻人。此刻郑屏的这个四弟脸色铁青,他站在门槛后面看着郑屏跟我足足能有一分钟,才胸膛起伏不平的大喊道:“迎客!”说着,朝我抱拳往前一推,那些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也都朝我抱拳,有四个仆役打扮的男人从两边跑了出来,四个人弯着腰,小心翼翼把那个很重的门槛竖起来又抬到了一边。
这样忽如其来的场景让我愣了愣,但片刻之间我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但凡是做我们这个行当的,对这样的繁文礼节没有一个是陌生的,虽然仅仅只是停留在书面的认知上并没有实际经历过,可这种时候有文化的好处就瞬间体现出来了。
在郑屏带着促狭的笑意侧身一边弯腰做请的手势的时候,我掸了掸袖子双手背在身后朝着十七房的这个巨大的朱色大门走了过去,范存虎则是对什么都无所谓,他背着自己的刀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