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雯约我去小李家看看他女儿,我心里一动,看到小雯闪动着的目光似乎有所感悟。
也许是我多心了,但直觉告诉我,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丝牵挂,那种少男少女才有的悸动。
走近小李家的帐篷,空间很狭窄,两张简易的木床和一些日用家具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空间,帐篷外晾晒着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尿片。
小李的母亲腿有些不好,行动很困难,见了我们局促、手足无措。
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孩,样子长得很乖,两只眼睛圆溜溜的随着我们转。
阿姨对着帐篷外喊了一声“李彬”,小李答应一声进来了,双手还沾着肥皂泡,见了我们突然来访,脸色忸怩不安。
我说:“小李洗衣服啊,小雯说过来看看,没打扰你吧。”
他忙说“没有”,抓了两根矮凳放在外面的空地上说:“黄老师,你们这里坐。”
我从阿姨手里要过孩子抱着,看到她天真可爱的样子,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妞妞,像这样大的时候也一样乖巧漂亮,心里好像被一把刺刀剜了一下,痛得我弯下腰。
小雯担心的问:“黄老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一下,摇摇头回答说:“没事。”
从小李家出来,我心情烦闷,一直低着头走路。
小雯关心的问:“黄老师,你有心事?”
我点点头说:“我想起了女儿妞妞。”
“多大了?”
“三岁多。在她外婆家,我走的时候匆忙,没来得及回家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有电话吗?打个电话回去问问。”
我摇摇头说:“在农村,没固定电话,手机又不通。”
她沉默了一会,说道:“这里的事忙完早点回去吧。”
我一下午心情都不好,虽然GA这次不是地震重灾区,爸爸妈妈和妞妞不至于有生命的危险,但他们的情况却令我加倍的担忧起来。
要是当初自己坚持一下,把家里装上电话就好了。
晚上没睡好,老是做噩梦,一早起来身体有些疲倦,虽然心里无比的挂念爸妈和女儿,但我还是决定继续呆下去,一则出山的路还不通畅,二则这里的灾民也需要我。
何况西岩的尸体还没见到,总得让自己彻底灭了心里这点希望才能罢休,虽然我已经知道答案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这些天我心底里总潜伏着一个愿望:再等等看,也许会有奇迹呢。
据说汶川18号还搜救出一个活着的人来,埋在地下都150个小时了。
还有一位老大爷,被地震压在了地板下,老伴在一旁一直鼓励着他。
他坚持了260个小时后还是得救了……很多生命的奇迹随着志愿者的到来,重新点燃了我心中一丝微弱的希望。
23
下午,我正在埋头登记,刘菊花满天大汉的进来告诉我:“黄老师,快去看看。”
我问:“出什么事了?”
她说:“县指挥中心正在清理农业局的大楼。”
我一听,什么也来不及交代就冲了出去,匆匆跑到县农业局大门口一看,三台工程车正在清理上面的混凝土和水泥板,轰隆隆的声音震得人头昏耳鸣。
我忽然想起这样的清理办法岂不是把下面活着的人也伤着了?
心里大急,见旁边有个负责指挥模样的人,立即跑上去,要他们停下来。
那位负责人好像认识我,拉我到一边问道:“黄老师,你要做什么?”
我急道:“我要你们马上停下来。”
他说:“为什么?这是县里的统一安排。”
我说:“万一下面有活着的人呢?这样清理不是把还活着的人都弄死了吗?”
他愣愣的看了我半天,眼里突然有种悲悯的神情,耐心解释道:“黄老师,现在已经是27号了,整整15天,360个小时。
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不可能存活到现在的,何况是埋在这下面?
你也知道这里已经经过了H国专业搜救队用生命探测仪探测过的,诀不可能再有活着的人。”
“仪器探测?仪器不会出问题吗?汶川18号还救出一个呢。”
我愤然反驳,喊道,“你先叫他们停下来!快停下来!”
他看着我的固执,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关心柳县长万一还活着,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指着那些废墟说,“这里是地震隆起地带,房子整体向下陷进了十多米,我们能看到的是大楼的第三层,怎么可能还有活着的人呢?
黄老师,你相信我吧,我也一样关心柳县长,他生前还帮了我一个大忙,没来得及感谢他呢。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立即叫他们停下来。可是……”
他越说我越难过,难道西岩就真的这样走了吗?
看着那些大铁铲咣当咣当的把几百斤的水泥钢筋铲得火星四溅,突然想到万一铲在尸体上,岂不是变成了肉酱?
那时候哪里还分辩得出谁是西岩?
想到这里,我疯了一样爬到废墟堆上,大声喊“停!”那些正在施工的师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停了下来。
那位负责人急着叫人来拉我下去,我抓起石块乱扔。
他大声说:“黄老师,你要干什么?那上面危险,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