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救助站来了许多外地来的志愿者,由于三川县连接外面的两条通道都在抢修中,这些人和小雯他们一样,都是翻山越岭进来的。
全国各地都有,虽然口音不同,南腔北调,但见面后都非常友好、热情。
他们昨晚在山里度过的,余震吓得不轻,现在还有几个脸色青白。
但当听说我是第一个跟随部队进山的,都佩服得不得了,都说要向我学习。
我脸皮发烧,嘴里谦虚,肚里心虚,倘若这些人知道我小三的身份以及我进山的目的又会如何看呢?
他们能像郑淑芬、老张、刘菊花等一样宽厚友善吗?
多年来我一直生活在别人的非议和谩骂声中,周围的人都当我**、破鞋,害人精,道德败坏,品行卑劣。
真是用尽了人类一切最恶毒、最粗鄙的语言,没一个人帮我说句公道话,连最好的朋友和最疼爱我的父母都不能理解和原谅。
最困难的那些日子,我除了上课和呆在家里,不敢出门,心里几乎崩溃。
如果不是西岩支持着我,我想我已死了几回了。
根据过往的经验,这种事说出来想得到他们的理解是非常困难的。
对于灾难中的人民,他们的爱慷慨大方,毫无保留,但这种有悖于传承了几千年伦理道德的事,有些人十分固执,甚至到偏执的地步。
哪怕是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经过了现代文明熏陶的人,也莫不如此,所以,我一点也不敢乐观。
好在这件事只有郑淑芬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我相信她们不会说出去的。
对于柳西岩,他们的尊敬近乎于神圣。
这些志愿者非常积极,都抢着干事。
我们也轻松了许多,不在像前几天忙得头昏脑胀,胡天黑地了。
小李中午也有时间抽空回去看看女儿,照顾老人。
我在心里暗暗祝福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利度过这段人生中最艰难的岁月。
源源不断有救灾物资运送进来,这些物资都很珍贵,是解放军战士们用双肩扛进来的。
据说断了的路白天黑夜都在加班加点的抢修。
全部抢通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但这里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乐观,由于下雨和余震,受伤需要转移的人和从乡下转移出来需要安置的人越来越多。
现在每个乡镇都陆陆续续建起了安置点。
灾民全部向县城和乡镇集中,靠空中的飞机投放物资是远远不够了。
为了保证灾民的救灾物质及时发放到位,新来的志愿者都被安排到下面的每一个乡镇。
我们又重新处于超负荷的状态,一天的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疲倦了只能利用间隙休整一下。
随着志愿者源源不断的到来,我们也知道了更多外面发生的事。
得知全国人民都在关注灾区、支持灾区,许多外国慈善组织和友人也加入到了这场百年不遇的大灾难的救助中。
每个人重新燃起了生命的希望,增添了信心。
因为外界隔绝、亲人伤亡、余震恐惧、谣言不断,灾民越聚越多,很多人整日痛哭,精神错乱或神情恍惚,痴痴呆呆,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外界的物质支援和精神安慰显得万分珍贵,就像沉沉黑幕被突然掀开一角,让大家看到了光明和希望。
只要有了这种希望,就有了求生的精神动力,每个人都能爆发出一股可怕的力量!
郑淑芬和刘菊花这样的女同志,肩上扛着水和食物一天下来往返达二三十趟,没一个叫苦喊累。
中午的时候只能吃方便食品,喝冰凉的矿泉水,胃里非常难受,见到食物就想呕吐。
为了保持体力,每个人都强忍强咽。
刘思雨是一家报社的编辑,性格开朗,风趣活泼,经常在休息的时候讲一些小故事或者笑话,让大家心情愉快了不少。
他说这次地震的时候,有一个来自非洲的旅游团刚从九寨沟回成都,住进了宾馆.
地震发生后宾馆着了火,宾馆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拨打了119。
一黑人青年地震时正睡午觉,他被震醒后,第一反应是地震来了,顾不得穿衣服,全身赤条条的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楼下空旷的平地。
这时候,救火的消防队员接到火警也赶到了,看到他很惊讶。
一个火警用四川话说,“日他仙人板板,没见过被烧焦了的人还跑得这么快”。
他一本正经的说完,把大家乐得东倒西歪,屋子里没一个不大笑。
郑淑芬眼泪直流,揉着肚子直喊“妈”。
这笑话真管用,下午大家精神充足,工作完成得很顺利。
胡书记开玩笑说,“要给刘记者记一功”。
四川人天生乐观向上,纵然是八级地震这样的大灾难,各地也发生了许许多多感人和令人捧腹大笑的故事。
其实,生活每时每刻都充满了希望和欢乐,这是我在灾区切切实实感悟出来的一个道理。
只要我们愿意提取悲痛后面的幽默元素,那你就是那个时时刻刻活在快乐中的人。
这次地震用血和生命告诉大家,相对于大自然,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固然很脆弱。
但只要我们一直努力,一直坚持不抛弃、不放弃,生活立刻就变得阳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