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我自己,县委常委会研究之前,除了柳部长说了一句让我负责记者站工作外,没有任何预兆。
我也从没有想到能当站长,因为我看的听的太多,我就是属于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那次常委会研究干部问题,因为柳部长的坚持而出现了火药味,起因就是县广播局副局长的人选问题,宋尚和朱舒文二选一。
广播局由于有线电视的收费,在全县的行政事业单位中属于福利比较好的部门,而且还经常和领导打交道,易于得到重视和提拔,所以很多人眼红,宋尚盯这个位置很久了。
刘文轩是静水县第三号实权人物,有他作靠山,当一个副局长本来属于板凳定钉的事。
但这几年由于广播局塞进了大量的领导“亲属”,尸位素餐,外行领导内行一直是广播局的一个突出问题,人员臃肿,素质低下,全局近四十号人,真正能干事的不过五六人而已。
如果宋尚再进班子,不但影响局领导班子的团结问题,而且也会造成下面职工的整体懈怠。
几位中层干部早已经暗中放话要软对抗,把广播局搞瘫痪,因为这样的人事安排让他们看不到个人的发展前途,也看不到单位的发展前途。
宋尚任广播局副局长提议,柳部长提出了明确的的反对意见,并且就广播局班子存在的问题在常委会上作了汇报,得到了绝大多数常委的附和和赞同。
这引起了副书记刘文轩的不满,说宣传部某些人想在自己管理的辖区内搞独立王国,近亲繁殖,违背了干部交流任职的原则。
他甚至质问柳西岩“分管部门不过是组织工作的分工,不是分给个人的私产,这种封建王朝的藩王割据思想、行为,置县委的集体领导制度于何地?”
因为这次还涉及到我任记者站站长的问题,宣传口两名由柳部长提名的候选人都是属于“内部”提拔,这给了刘文轩质问的口实。
由分管领导对分管部门的空缺领导职务提名拟提拔人选,这个一直是组织人事工作中的一项不成文的通行做法,俗称“潜规则”。
即便是书记县长要安排“自己人”,也要提前和分管领导事先通气打招呼,但这次刘文轩因为个人的某些目的,直接通过组织部过了书记会议,提上常委会研究表决。
他把这件事上纲上线,和柳部长在常委会上直接干仗是领导干部中非常罕见的现象,至少是失去了领导干部应有的风度和修养。
其余常委都心知肚明背后的真实原因,刘文轩和柳西岩都是下届有可能被市委重用提拔的对象。
特别是柳西岩,由于工作魄力大,能力强,群众基础好,破格提拔的呼声很高,刘文轩心中自然不舒畅。
他这次小题大做,冲冠一怒为红颜,显得有点小人做派,但因为他是县委副书记,下一届县长的热门人选,所以在桌面上常委们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最后由王书记一锤定音:宋尚到文化局安排,朱舒文在广播局提拔使用。
文化局也是柳西岩分管的部门,这样安排刘文轩无话可说。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刘文轩因为这件事认为柳西岩有意和他过不去,一直耿耿于怀,寻思着报复。
柳西岩也终于因为这件事,再加上后来的个人生活作风问题被上级组织约谈,工作岗位作了调整。
这中间还涉及到黄玫私下给柳部长吹枕头风的问题,却是我始料未及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柳部长当时之所以推荐朱舒文作广播局副局长,最大的动因是出于工作需要考虑的,这是许多机关干部的共同看法,因为朱舒文不但是众望所归,而且上任后的工作的确很得力,也得到了全局干部职工的认可和支持。
黄玫由于不懂得官场规则,在日记里直率的抒发个人心里感受,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柳部长重视她,才帮了她好朋友的忙。
殊不知,如果柳部长果真是听了她的话才推荐提拔朱舒文的话,岂不是把柳部长也看成和刘文轩一样的小人了?
这与柳部长一贯为人处世的风格有很大的出入。
其他人我不敢保证,在提拔我的问题上,我可以接受任何组织或个人的质疑、审查。
没有关系没有付出(金钱)凭本事上了副科,要是没有柳西岩的公道正派,这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估计她还不知道柳部长被贬谪到三川县的主要原因就是这次常委会的人事问题而引发的祸根吧?
这些呆在学校的教师对社会的认识真实太肤浅了,就像一个三岁的小孩一样天真幼稚。
【自述?黄玫】周冰清高兴晕了,见面就称赞柳部长正直,柳部长是天下最好的领导。
西岩后来告诉我,朱舒文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上去的,如果他没能力,就是他帮忙也没用。
县广播电视局需要一个懂业务的领导,他的推荐只是县委用人的一个程序问题。
我知道他这是安慰我,极力淡化自己的作用。
做事不居功,这样优秀、可靠的男人现在到哪里去找?
章大可现在很少回家,不知道和人在什么地方鬼混,偶尔回来一次也是骂骂咧咧,拿了东西就走。
我和小红大气也不敢出,怕招惹到他。
朱舒文当上副局长好像刺激到他,第二天就回家来了。
我们正在看电视剧,他把小红赶回卧室睡觉去。
我以为又要发疯,但看到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还点了一支烟抽着,没有要生气动手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
他终于说话了:“听说朱舒文的事你帮忙了?”
我吓一大跳,怕他过来打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出人意外的平静,说道:“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不动你一根手指头。”
说实在的,每次见到他暴怒,我都想到了死,他现在这样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这件事不能承认,回答他:“我真的没有,也不知道这件事。”
章良骥的脸渐渐变色,声音也阴阳怪气的:“嘿嘿,你干的那些事别以为很秘密。”
我认为他这是在讹诈。
我和柳西岩单对单说的话,他怎么可能知道?西岩也不可能在外面说,所以心里有恃无恐,辩解道:“我本来就没干什么,也没有什么秘密。”
他冷笑一声说:“我也不揭穿你。但你必须为我做一件事,做成了好说,做不成…..哼哼。”
我听得心里凉飕飕的,低声问:“什么事?”
他说:“我他妈的现在还是个办事员,自考办还有个副主任空缺,就这件事。这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怎么样?”
那一刻,我看着他自卑兼霸道的样子,心里突然想发吐,天下还有第二个这样无耻到极点的男人么?要为他争取官位,我做不到,也开不了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