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下午,天空阴沉,飘着冷雨,六月天里我感到阵阵寒意。
学生们抱着自己的行李,往外涌去,虽然每个人脸上表情不一,但是背后的轻松我都能看到,我和良子坐在天台的栏杆上,雨水打在我们脸上,一阵阵疼痛,雨水顺着头发留下来,我居然产生错觉,仿佛我们都在哭泣。
良子说:就这么完了?
我说:就这么完了,高中混过去了……
良子一声低叹,他说:以前天天盼着这一天,这一天来了却又不是滋味!
我拍拍他的肩膀,跃下,然后回寝室收拾东西,寝室已经空空如也,我拿出一个包,把我和紫丽的几张大头贴,她送给我的杯子,她给我写的小纸条已经没抽完的半包烟丢了进去,我又在自己的床上躺了会儿。
文啸力给我打来电话,说晚上搞个聚会,大家好好玩会儿。
我“恩”了一声,又把头埋在枕头里!
良子开门的时候看见我大吃一惊,他说:你还没走呢?
我说:我再躺会儿。
他收拾着他的东西,他说:没事儿吧?
我不说话,看着枕边贴的每日计划,还有墙边的那些英语单词,又看着脚边的那些辅导书,咧了咧嘴。我又跳下床,从箱子里找出那个单放机,听了听磁带,音效还是不错,我用袖子擦了擦它上面的灰尘,然后背上了包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我没有坐车,从学校慢慢的往外走,有几个熟人坐着自己父母的车,都说带我一程,我笑笑,摇摇手婉拒。
回到家的时候老爸居然围上了围裙在做饭,桌子上已经有了五六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他说:回来了啊?快去洗个手,我想着还有会儿呢!
我把那个包往房间里柜子里一丢,然后躺在沙发上,筋疲力尽。
老爸看了看我,又说:考完了就别想那么多了,只要尽力了就好,快去洗手,马上开饭……
我懒散的回答:不用了爸,同学聚会,散伙饭!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拍拍自己的脑袋:是啊,怎么把这事儿忘了,那你去吧,少喝点酒。
我换了身衣服,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刚准备出门的时候他把我叫住,从钱包拿出几张钱递给我。
我接过,塞在口袋,关上了门。
我不是沮丧,我是失落。而我失落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26]
到了聚会地点,大家一片欢声笑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有几个都已经开始在拼酒了,阿黄把我按住,说:就等你小子了,自罚三杯!
大家都一片附和!
我连忙笑,我说:行行行,先等我吃点菜填下肚子成不?
阿黄大嚷:没诚意!
一群人又闹起来了,一个哥们都跟我倒了三杯酒了,我一看真没办法推辞了,就开始喝了起来,三杯啤酒下肚,心里却觉得好多了,仿佛被打开一道口子,里面的东西都流了出来,不再堵的慌!
那天晚上大家都喝高了,我的视线慢慢迷离,只能勉强分开哪些是白酒哪些是啤酒,喝到后来大家都扶着凳子胡言乱语,良子的酒量最好,还能清醒的去结账,走的时候我差点被车给撞了,被一个胖子大骂了一顿,我想冲上去,被他们拉住。
我胃里一阵翻腾,扶住一棵树吐了起来。
我吐到只剩下苦水的时候,一个人走到了我背后,我没有回头,但是我闻到一股香味,那个女人用手慢慢拍打着我的背,她带着惋惜说:怎么喝这么多?
我的身体好受了些,我努力睁大眼睛,却看不到她长什么样,天旋地转,我向后倒去,她连忙用手撑住我,我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的皮肤很光滑。
我说:谢……,谢谢啊……
她说:你别说话,慢慢走会儿。
接着肚子感到一阵疼痛,往旁边摔去,我的嘴巴蹭破了皮,我闻到了泥土的气息。她尖叫着说:你干嘛啊神经病?
一个高大的男的又把我踹了一脚,我却清醒了,居然是廖峰,而那个女生居然是张盈,我想爬起来,却使不上力气。张盈挡在我面前,说:你有病吧你?
廖峰红着眼睛说:你让开。
良子他们在不远处渐渐走远,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张盈穿的还是那么少,我看到了她白花花的后背,张盈说:廖峰你别这样,他喝醉了……
廖峰说:你还是不是我的女人?
廖峰拿起一块砖头猛地砸过来,我闪过,没砸到我的头,我却听到“嘣”的一声,就如惊雷一样,张盈尖叫:啊……
阿黄良子他们停住了脚步,往这边看了看,立马奔了过来,我听到了很多咆哮,我却无法清醒。
我莫名的思念紫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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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子他们堵住了廖峰,廖峰只有一个人,良子这边却有十几个人,张盈在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别的原因。
张盈说:谢云良,别闹事了……
良子冷笑,指着廖峰:是他想闹事的!
我却支撑着爬了起来,有个哥们扶住了我,我看了张盈一样,她的脸像纸一样白,廖峰气势全无,慢慢朝后退了一步。
我说:良子,算了……
良子说:怎么就算了,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说:我们都已经毕业了,以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以后可能一辈子也见不了一面了,何必再结梁子……
张盈的脸上滑出一到水痕,不知是雨是泪!
良子看了我一眼,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样,愣了会儿,就朝外走去。阿黄却不肯罢手,冲过去抽了廖峰两大嘴巴,廖峰脸肿的跟死猪皮一样,却不敢还手。
我们走了会儿,有人提议去唱歌,我们跑到一个地方去唱歌,可是刚坐到沙发上我就睡着了,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被冷醒了,回忆起做的梦,居然都是张盈的那张脸,房间里到处是人,横七竖八的倒着,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见手机上有两条短信,一条是紫丽的“我想你,你在哪儿?”,另一条是爸爸的“早点回家!”。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我一个人顶着夜灯回家了。
打开家门的时候我看到桌上一片狼藉,我能想象到老爸一个人喝酒然后还满脸笑容的样子,我爸躺在沙发上,醒来了揉揉眼,说: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饿不饿?再给你弄点吃的去?
我说:不用了,您躺床上休息去吧,我洗个澡就睡。
我的嗓音沙哑低沉,像哭音。
老爸就走去卧室,我在沙发上坐了半天,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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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暑假充斥着一种怅然,我每天牵着紫丽的手游走于大街小巷,有时候会逛着商场,看着精致的商品发出一阵阵叹息,也会去泡网吧,紫丽擅长打泡泡堂,经常会用泡泡把我堵在死胡同里,然后笑着骂我笨。
紫丽出门的时候都会询问我穿什么好,我开始的时候还会给她出会儿主意,后来发现她穿啥都好像挺有范儿的,有一次穿着高跟鞋把头发一挽,我硬是没认出来,所以后来我都说随便随便。
街上经常有男生盯着她,然后我就煞有介事的说:你看那些小子都怀着狼子野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