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爷孙两个在太阳还没出来时候就上路了。这是卤煮屈指可数的去县城的机会。卤煮很兴奋，一再挥手让在门前叮嘱的奶奶回去。

我坐在摩托的后面一点都不困。很兴奋，仿佛熟悉的山熟悉的河都新鲜了起来。心情好的卤煮在后座甚至唱起了歌，估计也是诸如我爱北京天安门之类的吧。别的歌卤煮也不会。

但是自从到了县城，这一切才真正的开始称为噩梦。县城所有的中学都在同一天开学。卤煮上的算是一所比较好的中学了。而且当时政府已经有了补助，那时候补助还是实物的不是钱。在这里我感谢帮我申请特困户的小学的老师，校长，还有没有刁难爷爷奶奶的乡里县里的领导们，谢谢你们。

到了县城，一切似乎都不是我想的样子了。在我的记忆中，县城似乎永远都有川流不息的人，买不晚的好吃的。有漂亮的女人和骑着大摩托的男人们。

但是这次好像都不对了。我背着书包，挎着辈子，坐在摩托后面。摩托在去学校的路上，路过了很多同样是第一天上学的同龄的小孩子。他们大多都有好看的书包，漂亮的雨鞋和小花伞。

我就这么在他们身边的摩托上像学校驶去。一路上，充满了鄙夷的目光，充满了敌视，充满了嘲笑，充满了看不去。

我不知道爷爷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也许在他心里，把我送近初中就是他的梦想。也许他早已习惯了这些目光和嘲笑。但是我上一次来县城还是几年之前跟奶奶来买年货也许那时候卤煮在意糖葫芦的程度远大于这些目光。

但是我百分之百的相信，卤煮当时什么都不懂，面对这些，也许在我和这些小朋友们的对视中，他们的眼神里，那是我最后的，无辜的，胆怯的，清澈的眼睛。最后的。

写道这里卤煮点了颗烟。一切，仿佛在昨天。

接下来就是报道。新生入学报道。别人都是父母带着。背着他们好看的书包，对于十多岁的孩子来讲，有这么多小朋友是很开心的事情，可是我跟爷爷却好像跟他们都不一样。爷爷害怕摩托车丢了赔不起，和门卫讲起理来。爷爷想把车放在学校里面，保安坚决不允许。

爷爷就说就放在门后，不碍事。或者树下面。可是那个该死的保安坚决不同意。就在理论的时候，一个时髦的母亲带着他肥硕的二字正好近校门，对着在和保安理论的我和爷爷不屑的说了句：“乡巴佬。”而且还让他的宝贝儿子理我远一点。

这孩子的名字我永远忘不掉，梁浩。

最后爷爷还是把摩托推进了门里面，那保安说让爷爷自己开门，很大的铁门。因为报道学校只开了一个小门，方便登记。但是小门有个台阶，摩托是过不去饿。爷爷就自己去开另一边的大门爷爷瘦小的身躯举着那个大门拉开。显然着遭受了更多的白眼。我始终背着我的东西站在他身旁。我承认我害怕了。也许这是第一次，在爷爷身边的我都害怕了。

锁好摩托我们去排队报名分班缴费。所有的小朋友都在叽叽喳喳的聊天，家长们也聚在一起聊天，内容现在想想无非就说在哪工作啊，收入啊，学习好不好啊，顺便决定自己的孩子跟谁玩，不要跟谁玩。我理所应当的应该被所有家长称为理他远点的。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唯独只有我和爷爷站在队伍中间，爷爷拉着我的手，所有人都离我们有一定距离，好像我们是杀人犯。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歧视。

终于排到了我们。

登记的老师让爷爷拿出身份证，然后户口本。我没有户口，那时候估计领养认养什么的也不成熟吧。爷爷有乡里给开的证明。看过那证明之后，这老师原本就不正常的眼光基本在没落在我们俩身上。

交钱的时候，爷爷从雨鞋拿出一个塑料袋，因为下雨怕钱会湿，钱是在塑料袋里的。这更招致了包括老师在内的所有人的白眼甚至哄笑。

爷爷把钱拿出来，熟了好几遍才交到老师手里，老师却反而对这些钱嗤之以鼻一般数都没数就放进了桌子下面的抽屉里。仿佛我们的钱是肮脏的。

住宿的同学是不允许家长进去的，只能自己去铺床，收拾。当然，很多人有特权，社会一如既往的是这样。

爷爷把摩托推过来，嘱咐我好好学习。再多的词他估计也不知道。然后爷爷再次搬动了那扇铁门，锁好，爷爷在外面发动了摩托车，冲我挥手让我回去。我站在门里面，看着爷爷在外面，我觉得那一刻我好无助，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来时想像的样子。

爷爷骑上摩托走了，送我已经耽误了地里施肥，农村都是雨前施肥的。

我站在原地，开始了我的初中生活。

爷爷走后我独自拖着行李向学校后操场旁边的宿舍楼走去。这是一栋从外表看还说的过去的三层楼。但是内部却完全不是如此。斑驳的墙壁，潮湿的空气。

209。这便是我的宿舍号。在那个时候大家基本上还都是就近上学为主。住校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像我一样的现面乡里的孩子。住宿的还在也不像很多市区里面一样有很多。我们一个宿舍。六个人。

当我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比我早到的同学了。赵鹏。这是他的名字。带着一副眼镜。但是他看我的眼神显然和别人不太一样。不是因为他出身同样贫苦。更是因为他天生斜视，好像看谁都在翻白眼一样。

我放好我的东西，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将为了上学特意给我买的运动鞋收好。什么牌子的鞋如今我已经忘记了。但是是一双白鞋。这点我记得很清楚。要知道当时农村很少有人有白色的鞋的。因为大家都在下地干活，况且那时候也没有公路。所有人都会觉得白鞋很不耐脏。可是也正因为如此，白鞋成了最流行的鞋子。

流行过一句话：“要想俏，一身孝。”但是在我们村确实只有要孝的时候才会大家都穿上一身“俏”。

收好白鞋我穿上了奶奶自己纳的黑布鞋。换上大裤衩大背心从枕套里面找到新买的收音机，拿起水壶去操场另一侧的浴室旁边打热水。爷爷毕竟是经常去乡里甚至偶尔来县城的人，或者是他听了我小学老师的话，要多了解新闻，听音乐。于是爷爷从集上给我买了一个收音机。

操场里全部是今天来报道的同学。

换做在大学，没准我这身行头真的很流行，高富帅有很多时候都是这么穿的。但是在那个年代，又是县城。大家想当然的要一身孝……但是至少大家都穿着县城买来的衣服，花花绿绿的，详情请继续参考《乡村爱情》。楼主虽然没看过乡村爱情但是偶尔换频道会瞥见，大概也就类似那样吧。

这便屌丝和高富帅的差别。高富帅在大学可以穿的和我现在一模一样被我崇拜羡慕。而身为屌丝的我，大学时代穿的是我在县城上初中时代高富帅的行头。表面上看屌丝是进步了。但难道是这个社会退步了吗？？为什么明明我们在不停的追赶潮流潮流却总和我们开这样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