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夜祈抿了抿唇，正要发作，就被言洛希握住了手，她冲他摇了摇头，小赵老师基于对孩子的关爱，和他们说明言零在学校里的情况，他们不能这么不知好歹。

“小赵老师，你说的话我们会放在心上，寒假的时候也会仔细观察一下，昨晚我们也和小零交谈过了，他决定跳级，我们也决定尊重他的想法。”

小赵老师点头，“我明白的，小零现在的水平再继续上二年级也不合适，但跳级需要家长写一份申请书，经校方同意才能跳级。”

“没问题，申请书我会尽快交上来。”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言洛希拉着厉夜祈站起来，他护短，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孩子不好，这会儿还在生闷气。

“小赵老师，这一年多来你为小零费了很多心，我们夫妇俩都很感激你。”言洛希说。

小赵老师连忙道“小零妈妈言重了，我们身为教育者，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待会儿还有课，就不送你们了。”

“小赵老师请留步。”

言洛希拉着厉夜祈走出办公室，她心事重重的，正巧外面响起下课铃声，她抬头望去，看见孩子们一窝蜂的冲出来，安静的校园顿时热闹起来。

言洛希站在窗户前，看着热闹的校园，她想起刚才小赵老师说的话，心里止不住难受起来，小零渐渐长大，虽然他们每天朝夕相处，也不应该会出现什么情感障碍，但是她明显感觉到，他自我的情绪越来越少。

又或者，他把自己的情绪彻底压制住，只留下乖巧的样子给他们看。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平坦的小腹，她忧郁道“厉夜祈，你说小零变成这样，会不会是因为我怀孕的关系，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瞎说！”厉夜祈冷声道，又怕吓着言洛希，他声音放软，“你怀孕检查出来也才两个月，就算小零敏感，也不会两个月就变成一台机器，你别自己吓自己。”

“可是……”言洛希话未说完，就被厉夜祈打断，“没有可是，希儿，我会加倍对小零好，不会让他觉得他被抛弃了，你也别胡思乱想，嗯？”

言洛希睫毛轻颤，满脸忧虑的望向教学楼，他们所站的地方正对言零的教室，一群孩子打打闹闹的冲出来，言零走在最后，与那些兴奋的孩子形成了强烈反差，他太安静了。

言洛希从来没有见过言零和其他孩子在一起的情形，这一看，想到小赵老师说的话，又活生生的给戳了心，一时难过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厉夜祈无奈的将她搂进怀里，“好了，别难受了，嗯？”

“我之前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小零会高兴的，我以为他不会介意的，是我想得太美好了，是我太贪心了。”言洛希抬手捂住脸，几乎泣不成声。

厉夜祈叹息一声，怕她在学校里哭，被言零看见，只得先带她离开，等两人都上了车，厉夜祈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希儿，没有那么严重，小零跟着我们长大，他再怎么歪，也不会歪到哪里去，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他只是比别人早慧一点，比别的孩子聪明一点，他不是怪物，你不能这么想他。”厉夜祈劝道。

刚才他生气，冲小赵老师发火，就是因为她在无形中加重了言洛希的心理负担，孩子优秀，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与别的孩子格格不入，这样就让大人们觉得他是异类，是怪物，那不公平。

“我没有觉得他是怪物，我只是担心他的心理状态，如果他不安，我、我就不要……”言洛希话没说完，嘴就被厉夜祈捂住。

这一次他声色俱厉，“瞎说什么？”

他是真的动怒了，尤其是言洛希想放弃腹中的小生命，更是让他生气，小零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她先想到的是不要腹中的孩子，谁家解决问题是这样的？

言洛希被他凶得眼泪都忘掉了，愣愣地看着她，她还没哭，厉夜祈率先低头道歉，“希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吼你，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言洛希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很想像狗血言情剧里憋一句“你凶我”，却又实在说不出口，“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说这种混账话，这是我的疏忽，它又有什么错？”

厉夜祈将她拉进怀里，他柔声道“会解决的，没事，别胡思乱想。”

大概所有的家长在遇到孩子的事情上都无法做到客观冷静，孩子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寄予着他们的爱与厚望。

如今言洛希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她一个疏忽中，长成了一个无情无欲的少年，她怎会不慌张不无措不担心不害怕？

那是她的孩子，不是任何一个陌生人。

她甚至觉得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当年她怀着小零时，心态并不健康，再加上薛淑颖在她面前遇害，让她长时间处于抑郁状态，最后结了这个恶果。

是她不够坚强，让小零也失去了一个寻常人能体会到的七情六欲，是她忽视了，她要怎么去弥补？

晚上，言洛希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她睡了一觉醒来，靠在床头上，心想自己怎么就崩溃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除了小零被强行送去孤儿院那大半年时间，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不会像小赵老师说的那样，长成一个变态的机器，他只是内敛，学会了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孩子，要去相信一个对言零算不上了解的老师呢？

她撑着脸苦笑，她可以接受小赵老师的建议，却不能认为自己的孩子得了病，是个不正常的孩子。

想通这些，她又强打起精神来，小零马上要回家了，她不能让他看出来她在担心他，她去衣帽间里找了一套颜色比较活泼的衣服换上。

等她到楼下，言零刚被佟姨迎进屋里。

言零摘了书包，看见言洛希从楼上下来，他快步走到楼梯旁，伸手扶着她，“妈咪，你刚醒么？”

言洛希垂眸看他，虽然她已经给了自己心理暗示，但看见言零，还是会忍不住去观察他，这一观察倒是发现他很细心。

“你怎么知道我才睡醒？”

言零看着她脸上睡出来的痕迹，他说“眼角还有眼屎呢，可不是刚睡醒么？”

言洛希作势要去揍他，“臭小子，你关注的点太奇怪了。”

言零笑嬉嬉的躲她的手，看起来比正常人还要正常，言洛希这才放了心，她叹息一声，“小零，我今天去了学校，和你们班导聊了聊，她给了我跳级申请书。”

言零忽然有点紧张，他搓了搓手，抬头望着言洛希，“妈咪，你还有话要和我说对吗？”

言洛希点了点头，“嗯，走吧，去客厅里说。”

言零扶着她走到沙发旁坐下，言洛希一直在观察他，时光如流水，在她不经意时，小零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了。

嗯，也是一个帅小伙。

两人坐下后，佟姨端来水果，一份拌了沙拉，一份却是用水温热的，言洛希现在胃不好，但是为了腹中孩子，每天会坚持吃一点温水浸泡过的水果。

言洛希把那份拌了沙拉的水果推到言零面前，“边吃水果边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