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夜祈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城市的风景，他依然固执道：“毒蛇不除，我心不安，你不要劝我了，我有分寸。”

月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劝说，他任何人都清楚，厉夜祈一旦做了决定，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算了，只要他帮助他尽快将毒蛇逮捕归案，他能安心去做手术，否则再这么拖下去，延误了最好的治疗时间，说不定一辈子都要在黑暗度过。

翌日，厉夜祈和言洛希乘第一班飞往帝都的班机回家，这天恰好是周末，言零在家，一个月不见，言零往窜了一大截。

言洛希回到家，言零去开的门，她看着他，打趣道：“哟，这是谁家的小孩，长得真水灵。”

言零翻了个白眼，他接过言洛希手的行李，推进了客厅，“妈咪，你的语水平越来越退化了，水灵是用来形容小姑娘的，我这叫帅。”

言洛希笑眯眯道：“自己夸自己帅，好意思不？”

“怎么不好意思？我是我们班的班草，还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好多女孩子给我写情书呢。”言零得意洋洋道。

言洛希：“……”

这么小的孩子会写情书了，应该说她食古不化，还是他们太早熟了？她走过去，拉着言零在沙发坐下，“小零，你还小，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知识。”

言零睨着言洛希，见她神情严肃，他说：“我知道啊，我只喜欢烟儿妹妹，其他的女孩子都入不了我的眼。”

言洛希：“……”

言零对田烟的喜欢不只是挂在嘴的，还真的表达到行动的，如他们从东三省带回来的特产，他偷偷装了一部分在书包里，等放学后让司机先送他去田灵芸的公寓，把特产一古脑的拿给田烟。

田烟还小，言零拆了一包牦牛肉条给她，田烟塞进嘴里，吃得满脸满手都是口水，言零抱着她，任劳任怨的拿纸巾给她擦口水。

这已经是后话。

言洛希想打消儿子“早恋”的念头，听到他说只喜欢烟儿妹妹，她放了心，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早恋”啊，有时候可能是他们当大人的想太多了。

当晚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晚饭，言洛希离开了将近一个月，她怕冷落了言零，他又会胡思乱想，吃过晚饭去他房间陪他。

言零正在睡前阅读，他的发音很标准，言洛希坐在旁边，拿起另一本《昆虫记》看，等他阅读完，言洛希才找到机会和他说话。

“我离开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

言零坐得端端正正的，言洛希离开得突然，之后他给她打电话，她的情绪都不太对，他心思敏感，直觉出了什么事，可是没人告诉他。

他想如果他现在是大人，也许妈咪会学着依靠他，所以他拼命想要长大，“妈咪，你在东三省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言洛希愣了愣，“怎么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多半时候都在强颜欢笑，其实我是你儿子，你不用在我面前掩饰你自己，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这一刻，言洛希才恍然发现，言零在她没看见时，已经不知不觉开始长大了。

言洛希回到主卧室，她心情十分复杂，看见已经洗漱躺在床正在看书的男人，她提不起精神走过去。

厉夜祈将书合放在一边，瞧她无精打采的模样，他拍了拍身侧的床榻，朝她招手，“希儿，过来坐。”

言洛希挪到他身边，被他拽着在他身边坐下，她耷拉着眉眼，一直在反省自己这些年的作为。说真的，她并没有给言零一个很好的童年。

与其说她遇事不愿意依靠任何人，倒不如说她其实是愧对这个孩子的。

厉夜祈瞧她垂着头，他微微俯下身去，自下往瞅着她，“怎么了？和小零谈得不愉快？”

言洛希眼圈一红，她别过头去，不想叫他看见自己的模样，声音却有些哽咽，“厉夜祈，我这个当妈的是不是很失职？”

厉夜祈微一挑眉，问题的症结果然出现在言零身。言零这孩子性子里有一半的固执都是来自言洛希，所以无论他苦口婆心的说过多少次，他是他的亲生儿子，他非旦不信，还钻进牛角尖里一日万里的越钻越厉害。

他揉了揉眉角，“我们离开了将近一个月，他使点性子耍耍赖，是在向你撒娇，你不必往心里去，也无须自责。”

言洛希倒希望言零向她使性子耍赖，那才符合一个不到七岁小孩子的行为，可她的孩子超脱得大人还要成熟。

她真的很想告诉小零，让他不要长得太着急，他还可以再当很长一段时间的小孩子。

“他要真的向我使性子倒也好了，偏偏他什么都不说，完全是站在我立场为我考虑。厉夜祈，我少年虽不幸，但童年却是和别人一样幸福，而小零……”

小零身边明明一直有她，可为何他成长的速度却让她一时望洋兴叹，感慨自己七岁的时候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可她的小零却惶惶的开始长大了。

厉夜祈忆及自己幼时，他眉间有一抹沉郁一闪而逝，快得言洛希根本捕捉不到，他轻声道：“大概是随了父。”

言洛希睁大眼睛，忽然想起什么来，知道厉夜祈为何这么说，她苦笑一声，“看来我们三个都不太容易。”

厉夜祈莞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希儿，你心思重，许多事情在你这里会想得很深，其实小零这一代人与我们那时不同。”

“哪里不同？”

厉夜祈担心将话题切入得太深，反而会让她更胡思乱想，他歪了歪头，考虑了一下，说：“我们那个时候吃的是天然有机蔬菜，小零他们现在吃的催熟剂膨大剂，自然不同。”

言洛希被他逗乐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我觉得天快塌下来的事情到你嘴里反而变得微不足道了？”

“大约区别在于我的心包罗天下，你的心只在我们一家三口。”

言洛希打趣道：“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在说我心眼小？”

厉夜祈不再辩下去了，再辩下去只怕是要横生家庭矛盾，他拍了拍她的臀，“去洗澡，准备睡觉。”

言洛希瞅着他，灯光下男人双眸幽沉深邃，好像万千星辰尽数揉碎在他眼睛里，她看着看着，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厉夜祈见她盯着自己发呆，那眼神隐约让他感到有些发毛，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亲昵的凑过去，附在她耳边道：“再这么看下去，我……”

剩下的两个字碎在了言洛希的耳蜗里，她脸颊涨得通红，哪里还坐得住，星急火燎的起身，快步奔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