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洛希抿紧红唇，她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厉夜祈，“你最近应该派了他们去调查五年前发生的事，那么你查到些什么？”

“我妈不是出车祸死的，至于具体死亡的原因，现在还没有查到。”

“呵！”言洛希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厉夜祈眉峰紧蹙，总觉得她话有话，他冷声道：“希儿，你知道什么告诉我，不要让我派人去查，时隔五年，若有人有心毁灭证据，我现在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言洛希双手紧握成拳，要告诉他吗？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明明如此的不合时宜，但是她却不想再隐瞒下去，她道：“厉夜祈，你知道我回国后，为什么一再拒绝你的靠近吗？”

厉夜祈摇头。

言洛希苦笑一声，跌坐在椅子，她闭了闭眼睛，“因为你们家，除了你和厉妈妈，其他人都不是好人。当初傅璇警告我，不要执迷不悟，我不曾听信她半分，但是经过这么多事情，我才知道，你们家确实是龙潭虎穴，老爷子买凶绑架孙媳妇，迫我堕胎，间接害死厉妈妈，你父亲明明知情，却只手遮天，包庇他的罪孽，还有厉莜然，她才是最变态的女人。”

言洛希说到这里，恨不成声，妈妈的命在他们眼，根本如草芥一般，压根儿一点也不重要，他们不会觉得她死得有多惨多冤，只会为了家族的荣耀，将丑闻压下去。

所以厉首长也是厉老爷子和厉莜然的帮凶。

厉夜祈踉跄退开一步，他垂眸看着陷入痛苦回忆的女人，只觉得手心发凉，他原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只是没有言洛希说得这么复杂。

“希儿，把话说清楚。”

言洛希伸手抹去眼泪，她仰起头，看着灯光下脸色苍白的厉夜祈，有那么一瞬间，她很不忍心道出事实，但既然已经开了头，她没道理停下。

“我不知道厉妈妈去世的时候，你有没有回来见她最后一面，有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又或者有没有听说她身带着伤。不过我在离开帝都后，听说厉家对外公布厉妈妈的死讯，是出了严重车祸，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厉妈妈当时为了救我，被人凌辱了，而找人凌辱她的是厉莜然。”言洛希字字血泪，字字含恨。

她才刚刚得知，厉莜然是当年害死厉妈妈的直接凶手，还没来得及报复，小零出了事，她自然会怀疑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朝小零下手。

厉夜祈耳边“嗡”的一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言洛希的声音在耳畔回荡，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希儿，你说的都是真的？”

言洛希痛苦的低吟，“我宁愿这是我做的一场噩梦，等我醒过来，厉妈妈还在，小零没有被人抢走送进福利院，我没有被病魔缠身伤害他，可是这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所以你让我怎么相信，小零从威亚摔下来，只是单纯的意外？”

厉夜祈摇头再摇头，起言零受伤，他更不能接受的是母亲的死亡是被亲人迫害，五年，他被瞒在鼓里五年。

甚至次去公馆找父亲时，还被拒之门外，他们从未想过告诉他真相，所以包庇着罪犯继续行凶，真是可笑！

他从二十岁开始，只坚定了一个信念，那是成为正义的化身，为民除害，可是到头来，他的家人却如此肮脏。

言洛希看见他大受打击的模样，她突然有些后悔，她不该这么不管不顾的将这件事说出来，她伸出手试图触碰他，他却一下子避开。

言洛希的手僵在半空，她脸最后那一点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她握了握拳头，然后不自然的收回拳头，她道：“你不能接受，得知真相时我也同样不能接受。”

厉夜祈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看着女人悲伤绝望的神情，想着哪怕抱一抱她也好，可此刻他心乱如麻，他根本顾不去安慰她。

他攥紧拳头，忽然转身离开。

言洛希怔怔的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眼泪层层涌了来，一股悲痛袭卷过来，她双手捂住眼睑，顿时泣不成声。

她心里很清楚，当初她畏畏缩缩不肯告诉他真相，其实最担心的还是他知道真相后，会因为厉妈妈的事而怨恨她。

她跌坐在长椅，医院里冷气开得很足，冷气不停吹过来，她只觉得那冷气吹进了骨子里，让她的心生出阵阵寒意。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她应该释怀的，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这么疼？

“言零的亲属在吗？言零的亲属在吗？”言洛希正恍神，忽然听见护士焦急的大喊，言洛希倏地站起来，起得太急，她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斜刺里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她的手臂，她惊喜抬头，眼前男人温润如玉，却并不是折返的厉夜祈，她明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

白骁看到她眼的失落，他并不在意，“我看到新闻说小零进医院了，刚好在这附近办事，过来看看，洛希，你的脸色很不好。”

言洛希收回手臂，她抹了一把脸，又听护士在喊她，她疾步走过去，“护士小姐，我是言零的妈妈，他怎么了？”

“他醒了，要见家人，你跟我进来吧。”护士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朝重症监护室走去。

言洛希提起的心落回原位，她回头看了白骁一眼，白骁轻轻的点了点头，“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言洛希转过身去，她大步走进重症监护室，换了无菌服，她来到病床边，言零焉焉的闭着眼睛，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才睁开眼睛。

他瞳孔有些涣散，一时之间都没办法在言洛希脸聚焦，没受伤的手已经伸出去，“妈咪，这里好冷，我想回家。”

言洛希的眼泪在刹那间涌了来，她连忙眨了眨眼睛，努力镇定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脖子用来固定的颈套，她道：“嗯，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回家。”

言零的目光在重症监护室里转来转去，“可是我好害怕，这里什么都没有，冷冰冰的像地狱一样，妈咪，我不想待在这里。”

言洛希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伸手轻轻将他的额发拂开，她的声音压抑着痛苦，“听话啊，小零，这里是病房，等你病好了，我们能回家了。”

言零眼的光亮逐渐熄灭，他紧紧抓住言洛希的小手指，“妈咪，你会不会不要我？”

言洛希心头大痛，眼泪再度疯涌来，一瞬间泪流满面，她哽咽道：“小傻瓜，你是妈咪的儿子，妈咪怎么会不要你？”

“我不是你的儿子，我只是你领养的，我都记得，你把我从福利院领养出来。”言零的语气苍桑得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该有的。

言洛希震惊的看着他，她一直觉得言零懂事得不像同龄孩子，却没有想到他会记得三岁以前发生的事。也是啊，对她来说，她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三岁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对言零来说，他才五岁，他自然记得三岁以前发生的事。

更何况，那一年时光对他而言，还是最不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