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敬有点哑然，点点头。

过了一会，他慢慢的说道：“OK，两种状态你都尝试过了。现在，我们更换一种想象场景。身为演员要有必要的想象力，你想象着你和你前男友的摩擦挫折都不存在，现在有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重新那么恩爱的机会。”

“那是不可能的。”艾玛下意识的给出她本能的拒绝。

甘敬微笑：“我们现在是工作状态，我刚才说了，演员要有必要的想象力。”

艾玛撇撇嘴：“好吧，这种想象我需要花点时间了，从真实想象很容易，现在嘛，要费点劲。”

甘敬表示理解。

演员并不是什么情绪都能掌握的，眼泪可能是喜悦、骄傲、哀伤，笑容也可能是冷酷、寂寞、自豪，有的时候，影片的剪辑还会帮助观众来阅读影片想要表达的情绪。

而现在甘敬和艾玛这样一对一没有背景、没有剧组、没有镜头的情况下，需要展现的是更为直观和本质的演员情绪。

“阿甘，我试试哈。”艾玛酝酿完毕。

甘敬等待。

艾玛这一次是借助了其它的动作，她走了两步从旁边的草地摘下了一朵娇艳的红色花朵，小跑两步带着仿佛还未远去的春天气息，喘了一口气方才把手花递给了阿甘。

“嗨，阿甘，你好呀。”她自己给自己加了台词，语调也是一副小女孩的口吻。

甘敬对于她的添加没有不满，反而觉得有所应变是挺好的，不过重点仍旧是放在她的眼神——因为这部剧本里歌剧女孩和主角奥雷里奥接触最多的是眼神和笑容。

两人第一面是在歌剧院见的，女孩临下台前看到了前面坐着的雷奥里奥，对着发呆的他笑了笑，不过雷奥里奥是走神了的，没注意到这个笑容。

两人第二面是在歌剧院外，雷奥里奥在自我心境挣扎的时候看到女孩在施舍街边的乞者，看到她温和的眼神和纯洁的笑容，这一次，歌剧女孩不知道他的注视。

剧本后面仍有交集，但两个角色一直没有台词对话，直到后面雷奥里奥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他自觉秘密的举报将会有一个好结果，方才鼓起勇气约了女孩。

那时，他们俩才有整个故事里的唯一一次对话。

“后天下午，我们能去剧院外的河边走走么？四点钟。”

“好啊。”

前者是奥雷里奥，后者是歌剧女孩。

至此，约会成功，也是到了作品的尾声。

“这次有进步。”甘敬咸淡的点评了一句，“但是还不够。”

艾玛咧嘴，很是知足的有些欣喜。

甘敬立即说道：“别咧嘴，一下子没那感觉了。”

女孩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长凳，吐槽道：“为了一个电影只有一句‘好啊’台词的女配角，我已经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眼看阿甘的脸色要变得严厉，艾玛迅速补充道：“而且，居然还乐在其。”

“你还挺机灵的。”甘敬缓和了脸色。

女孩说道：“我现在对于杨爱严说你是老师的话深信不疑了。”

“继续更换想象场景吧。”甘敬说道，“以前和其他演员合作的时候可没这么费劲。你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

艾玛吐了吐舌头，侧头专心的听着阿甘的描述。

午的阳光洒在了公园里，偶尔路过的行人有瞥见那边长凳的两个人，觉得像是两个傻子。

五月十六号，米兰。

“杨爱严，最近有和家里打电话么？”甘敬在开工前随口问了问一旁摆弄DV的杨爱严。

“啊？啊？”杨爱严心咯噔一声，难道阿甘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呃，没有，家里知道我跟你来米兰都挺放心的，是、是没事会和朋友打打电话聊聊天。”

“平时和朋友都聊什么？”甘敬仍旧在问。

办公室恋情是挺忌讳的吧，唔，还没恋的办公室恋情更是不能说吧，杨爱严迅速开动自己的脑筋，转过脸不去看阿甘：“朋友也是圈内的，会聊聊电影和电视剧。那个，咱们公司不是在制作一部神话电视剧么，国内关注挺多的。”

甘敬摆摆手：“好了，别编谎话了。”

“呃？”杨爱严的喉咙放佛被突然掐住了一般，他不明白阿甘是怎么看出自己隐瞒了的，可这会也不敢问。

导演罗西走了过来，通知道：“阿甘，可以开始了。”

甘敬从座位起身，走向了镜头。

今天这个戏份拍摄的内容是歌剧女孩和奥雷里奥在经过前面的见面之后在街边的偶遇，眼神交错，彼此回味，但是女孩是继续往前走，奥雷里奥是驻足回头去看女孩的背影。

这场戏的内容不多，主要的是两位演员的表情、眼神。

“怎么样？”甘敬先走到了艾玛身边。

女孩没掩饰自己的些许忐忑：“我尽力。”

昨天在酒店对面的花园里，整整一天时间，艾玛的表演最终都没能让阿甘满意，今天在剧组里正式拍摄了，她没有信心能拍摄过。

“嗯。”甘敬颔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咔，场记打板！

镜头跟进。

甘敬身着米兰这座时尚之都里最为死板的灰色风衣在街边匆匆走过。

艾玛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搭着一件黄色针织披肩不紧不慢的悠然走来。

一个路口，两人各自转过。

甘敬看到了艾玛，脸色一怔，长久以来的麻木稍微化冻，但是惯性仍旧让他没有做出太大的表情，只有眼神是欣喜的。

艾玛也看到了甘敬，她眼里带着笑意、唇角带着笑意、轻快的步伐里也仿佛带着笑意，翩然擦肩而过。

甘敬往前走了两步停下，他先是侧了一个很小的角度回头去看，待到瞧见女孩没有回头之后他才完全转过身来去欣赏歌剧女孩的背影。

“停。哎，再来一遍吧。艾玛，你的表情再轻快一些，也要带着一些惊喜。你心里对于这个男人也是有感觉的。明白么？”导演罗西描述他想要的画面。

“好。”艾玛态度很好，好吧，她心里是有预期准备的。

昨天纯粹是两个人对演她有压力，现在给了阿甘场地、给了他镜头、给了他酝酿情绪的时间，自己怎么对得！

演员的演技，怕啊！

“甘叔，我这里准备接下剧本了，我听老陈说，你已经看过了，对吧？”

“嗯，看过，不过只是简单的看了下，《七月与安生》。”

甘敬握着手机，扫了一眼忙碌的剧组以及边在思考拍戏的艾玛，他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

“咚雨啊，我没仔细研究剧本，但是公司里的人在认真研究过后觉得还是挺适合你发挥的，如果是能拿个奖那挺好了。公司在推进A计划世界背景的输出，我这两天正好有在考虑你的角色。”甘敬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声，“你觉得哪吒这个角色怎么样？如果以你为核心打造一部电影的话，嗯，正剧向，而不是搞笑剧。可以把人物拍的很清秀，很出彩。”

周咚雨打这个电话之前完全不知道甘叔有这样的想法，对于哪吒角色没什么概念，不过她很快答道：“你觉得可以的话行。我相信甘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