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甘敬恨不得剧组下下都用自己人，只披一张好莱坞的皮，可是现实情况是仍然要按照市场规则来。
理想、感动、情怀，这些炙热的东西不是不可以有，但只有和冷冰冰的市场有机结合才能更为长久。
甘敬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
“晶姐，我回京城了，出来吃个饭呗。”甘敬打给了谭晶。
“成啊。最近又经常看你的新闻了，真是大气啊。”谭晶笑着说道。
“对了，晶姐，问个事，你和赵季平老爷子熟么？是当作音乐家协会主席的那位。”
“认识，不太熟。”谭晶一听这个头衔知道说的是谁。
甘敬想了想，说道：“好的，那改天再吃饭，最近有点忙。”
谭晶同样想了想，说道：“我和他儿子、他学生较熟，他学生王宏伟和我是一个单位，都是总政歌舞团的。”
“姐，后天吃饭没问题吧？”甘敬犹如断片。
“没问题。”
“不见不散。”
“好。”
一通手机两端都面不改色的通话，甘敬觉着这个事是成了一半。
不过真是到了饭桌，他见到赵季平的儿子赵麟时才觉得更是有些巧，这位是今年春晚的副总导演和音乐节目总监。
“阿甘啊，今年想唱什么歌啊？这要报去了。”
“阿甘啊，今年继续和谭晶一起唱一首啊。”
“麟哥啊，啥时候有空咱一起去看看老爷子啊。”
“麟哥啊，老爷子是退休了也是可以发挥一下余热嘛。”
两人的对话沟通基本围绕各自的工作，一边作陪的谭晶、王宏伟、周咚雨都是有些无奈，最后还是甘敬更胜一筹——这不是个人魅力，纯粹是在黄土高原长大的男人拼酒居然输掉了！
本来是用不着这样的，可是有意无意之间，甘敬的自信和赵麟的自信碰撞在一起，两人喝了。
然后，赵麟醉了。
于是，赵麟喊“甘哥”了。
这不是客气的称呼，要不是谭晶硬生生拦着，等到赵麟醒过来他得能看到歃血为盟拜把子喝酒的录像，而且他还是甘愿当弟弟。
嗯……他阿甘得大了十来岁。
隔了两天，醒酒过后愿赌服输的赵麟带着效率为王的甘敬进了自己老爹家的大门。
“爹，你看你儿子把前阵子你一直批评的人给带门让你当面批评了。”
刚刚进门，赵麟开口招呼的话让甘敬吃了一惊，之前他可没说还有这么一茬啊，看来那酒是没拼够！
“赵老爷子，我是甘敬，很高兴见到您。”甘敬没多带东西，双手提了礼盒装的茅台。
赵季平如今六十来岁，头发已经白了，顶自然也颇为光亮，他有些惊的看了看自己儿子，又看了看这个陌生却不面生的年轻人。
“甘敬？”赵季平一口陕西腔。
“老爷子，是我。”甘敬放下手的东西，笑眯眯的答道。
“一级演员甘敬？”赵季平挑了一个有些出乎甘敬意料的称呼。
“对，是我。嘿，老爷子，听麟哥的话，您老对我是有一些意见？”甘敬今天是一副晚辈的姿态，不提年龄，单说那部《霸王别姬》，他其实心里很有亲近感。
三人都已经落座，赵季平翻出了自己的老花镜，戴着之后仔细端详眼前的这个阿甘，过了会忍不住摇头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这得感谢咱们国家的发展。”甘敬不是唱高调，只是说出一个既定的事实。
赵季平点点头，又瞧了一会阿甘，微笑道：“小麟刚才说我有对你批评，其实没什么不好说的，甘先生，我觉得你应该拍一些更多反应人民、反应时代的电影。”
这或许是老一辈电影工作者很自然的观点。
“唔。”甘敬沉吟片刻，“时代在发展，不管是章紫怡，成龙，还是我，当我们站在好莱坞的时候，我们的面孔、我们的肤色代表了华夏电影的新时代。”
甘敬是晚辈，但这不代表他要畏首畏尾、回避自己的观点。
“只有我们拍的片子越来越好，无须讳言，我更偏向票房越来越好，这样才会有更多的华人演员能站到国际舞台，也因此才能更多的走出去。”甘敬侃侃而谈，没顾一旁赵麟惊的眼神，“时代，我们是当下的时代，是未来的时代。”
甘敬表达的有些费劲，他的意思不是唯票房论，而是要有票房、要有商业才能有未来，雅俗共赏、外共赏，这一点也不简单。
这种努力的本身是当下时代的反应。
或者，毫不客气的说，成龙已老，章紫怡已颓，新晋奥斯卡影帝演什么戏，它是国际电影亚裔的时代展现。
甘敬没说出这句话，可一旁的赵麟是咂摸出味道了，看向阿甘的眼神很是复杂。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赵季平从鼻梁拿下老花镜，点头感叹，仍是那一句话。
“小麟，给甘先生斟茶。”
赵季平家，老爷子在和阿甘有了一番交流之后才想起来这回事，吩咐的自然是自家儿子。
“谢谢老爷子。”甘敬道了一声谢，他刚才所说是自己所想，这也算是一种述道了。
赵麟没好气的说了一声：“倒茶的是我。”
“有事弟子服其劳嘛。”甘敬笑了笑。
赵季平点点头：“我大概能猜到你为什么来找我，前阵子你的2亿美元闹的确实沸沸扬扬。”
甘敬吃了一惊，这老爷子不是都退休了，那看来新闻媒体报纸的覆盖面还是很广的。
“不过我现在已经老了。”赵季平摇摇头，“现在是你们的世界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有一名学生，他作曲也不错。”
“这部戏还挺重要的。”甘敬接过赵麟递过的茶，慢慢的说道。
这言下之意自然是担心老爷子的学生王宏伟担不了这个活。
“很难？多重要？”赵季平直接问出了口。
“之前放风说是两亿美元，其实倒也没那么多，我们仔细计算了一下，一亿五应该能够，不过即便这样，这在好莱坞也是大制作了。”甘敬聊起这个自然是如数家珍，“这部戏我的话语权挺大的，为啥呢？”
他自问自答道：“因为之前我戏的票房都很不错，今年又新拿了个奥斯卡的影帝，再加要跳出华纳，几方面累积下来才有这样的话语权。这部戏如果拍的不成，以后恐怕在好莱坞的自由度都不会有这么高。当然，在国内是另算。”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任何领域的顶尖水平都是这样，从来没有舒舒服服一劳永逸的好事。
赵季平听罢点头，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缓声道：“不是我不愿意，年轻人，人在老了之后精力不济，头脑没有以前那会好用了。”
“我已经老了啊。”赵季平微笑。
甘敬愕然，仔细分辨之下又不觉这老爷子是在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