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点钟,悉尼歌剧院音乐厅,座无虚席。
谭山早托人去看了,得到的消息是外面黄皮肤和其他皮肤的例差不多是一半一半,也是说差不多有一千三百个外国人将会在现场观看京剧演出。
谭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起波澜,只是早已妆完毕的虞姬悄然走过。
“何年得遂还乡愿,兵气销为日月光。”
这句话让谭山心一定,知道师弟已经入戏,进了状态。
距离开演还有二十分钟,他坐在椅子,看着镜子里的霸王,渐渐也调整了过来。
登台,乐声,亮相。
秦末,楚汉争,垓下,霸王困。
四面楚歌声不尽,虞姬饮酒舞剑别。
身着鱼鳞甲,头戴如意冠,虞姬携八侍女登台。
这场京剧演出没有开场白,没有主持人,只有最为原汁原味的京剧,而京剧团在舞台的第一声是虞姬的唱词。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唱腔醇厚流丽,音色纯净饱满,行之从容含蓄。
只这一句,还未登台的谭山暗暗叫好,心更定——师弟今天这状态简直好的出,梅派梅派,不过如此了。
(大王回营啊!)
——霸王登台。
——“枪挑了汉营数员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项羽唱词。
谭山心紧张俱去,只是在唱这一句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对不师弟的功力……刚才在后台听时还好,现在登台偶然一瞥师弟眼神,活生生是虞姬站在台。
容不得细想,京剧继续,两人一人一句,或白或唱,直听的台下鸦雀无声。
谭山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只知道自己全身心的都投入到了演出之——师弟身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逼得他只能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注意力才能勉强对得状态。
饮酒,进帐。
外假寐,二更醒。
将士闲言,虞姬细听。
心生焦虑,回帐语霸王。
慷慨悲歌斟酒,歌舞解忧暗别。
舞台虞姬暂退,复又手持鸳鸯双剑台,一曲剑舞,霓裳醉人。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一字一句,一步一舞,明眸动人,双剑寒光。
原本十分安静的观众到了这一刻终于忍不住鼓起了掌。
刚开始只是零星几声,随即好似被传染一般蔓延开来,满场都是掌声和叫好声。
京剧还没结束,可台下观众声势着实太大,一时间倒是打断了台的演出。
甘敬吐了一口气,稍微有点脱戏,不过随即又强行让自己进入状态。
只是,他心已经知道。
这一场,成了。
在传统化自有其魅力,只是囿于时代渐渐式微。
国家发展的速度太快,在追赶国外的几十年里顾及不这方面,不过国力提升之后开始慢慢回头看,孔子学院之类的软化输出是其一个表现。
京剧想要传播,要有能让人感受它魅力的大师们存在,不只是阳春白雪,还能下里巴人。
甘敬不能称之为大师,但从效果来看,似乎还不赖。
满场的掌声直到曲目结束回转后台之后甘敬还能有所耳闻——这一场的宣传并没有大幅宣扬是一位影帝演员出场,最起码,对于场一半的外国人来是如此。
这是得益于悉尼歌剧院的地位,普遍来看,这座歌剧院里的演出绝对是在水准之的。
这两年,华夏大国的崛起还是很让外国人好的,进而他们也想看看原汁原味的华夏化是什么样。
“师弟,师弟!”谭山妆都来不及下,回转后台后重重一把拍在甘敬肩膀,随即熊抱住师弟,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原本还有些虞姬的状态残留,现在这一下子也没了,甘敬直到此刻心才有喜悦蹦出。
为什么说《霸王别姬》是甘敬最为擅长的曲目?
因为他有一手共情可以用,某种程度,影视剧里的情感要更为浓烈,也更易为人感知,再加出演《梅兰芳》时又深入研究,所以甘敬的虞姬格外出彩。
甚至于,这份出彩有些压住了大师兄谭山的表演。
不过,只要演出成功那够了。
外面的掌声和叫好声渐渐停歇,京剧团里的人喜悦的聊了会天,表达了快乐的情绪,随后有电话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甘敬的私人号码较保密,而知道他电话的多是影视圈的朋友,所以现在是格外清静。
过了一会见大师兄匆匆走过来,满面喜色。
“师弟,你猜我刚刚收到什么消息了?”谭山乐滋滋的说道。
甘敬吸了口气,觉得脑仁稍微有点疼,配合着问道:“什么消息?”
“咱这首场演出获得热烈欢迎的消息一下子传回了国,刚才有官面的打过来询问呢。”谭山咽了一口口水,“我们来之前是挂号在京城联下面的,现在更一层想把咱往那边靠。”
因为是出国演出,所以要师出有名,囿于谭山的辈分和影响,这次谭家京剧院只是挂靠了京城联还下面的组织,属于民间交流。
可现在即便没有结束,借着第一场的风头也可以瞧出后面的效果,于是,更高级别的化部门准备参与一下,刷刷存在感。
悉尼市长在对于华夏国粹京剧的登台交流发表了热情的欢迎。
华夏联组织宣布对此负责。
嗯……大略是这样一个流程,谭家京剧团这次可能要在高级别联络挂个号。
甘敬对这些有点懵懂,不过听着是个好消息也挺高兴的。
这京剧全球巡演的第一步看起来已经成功了一半,按照概率来算,1/2乘1/2=1/4,那么全球巡演已经成功了25%,嗯。
待到甘敬的京剧妆容完全卸掉,后台变得更热闹了。
“师弟,火了火了,外面的老外都在good、good呢!”二师兄兴奋的乱窜。
“这次开了个好头,没问题了!”
“啧啧,真应该找个主持人,刚开始没有主持人直接,下面一点声音都没,我当时心里是冰凉一片,这不是完了么?这不是完了么?谁知道,哪曾想,这群人是被咱给震住了啊!哈哈哈哈。”这个最絮叨的、最吹牛笔的正是大师兄,他难掩或者是不想掩饰自己心里的兴奋,逮住一个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