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大国不再,知道我一个人过圣诞,巴布又催促着叫我赶紧关门。
想想,都是集体活动,也无所谓忌讳不忌讳的。这又从楼上抓了一大捆彩灯,是前久给一家酒吧做活动布置时剩下的。一块带着去二叔的粮油站,也好增加一点节日的气氛。
壮壮和二叔去买木炭,其他人也都没来,院子里出乎寻常地安静。
把买来的东西搁下,巴布翻了翻包,问萧萧要了一支烟。咂了一口,便在青石台阶上摁灭:“什么味啊,真难抽!”
“就这味,没其他的了。”
巴布跑去买烟了,院子里越发的安静。就两个人就在这么静静地矗立在原地。尴尬,羞涩,紧张,又有些小兴奋。
“趁天还没黑,我去挂灯。”
二叔的小院里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还有几棵果树。仔细观察了一阵,看树干与树枝的构造,粗略估算出彩灯的长度,并在脑海中设计出了大概的雏形。
这又搬来了一条凳子,摆稳,踩上,把彩灯挂到树干上。刚投手,就觉得肩膀咯噔一下,那一种生疼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啊!”
“胳膊还疼?”萧萧说着,又向下招了招手:“下来吧。”
微微一愣。回想昨天在公交车里的一幕,看似漠不关心,实则默默关心。心里暖暖的,却又不动声色,置若罔闻。
“叫你下来,听到没有!”
“多大点事啊,真是的。”我依旧是仰着头,把胳膊抬得高高的。
萧萧没再说话,径直地走上前,一手扫过我的膝盖,一手揽过我的后背,将我横抱在怀里。
“干嘛啊,赶紧放我下来!”我压低了嗓子,小声地呵斥着:“放我下来!”
没有纠缠,没有挣扎。萧萧只是平静地抱起我,放下我。这又踩上凳子,低头问道:“是要这样吗?
布置好彩灯,插上电,仰头看灯,看灯火璀璨。
陆陆续续地,巴布回来了,二叔和壮壮回来了,高山、埃米、丁宁也来了。想这一群人的聚会,也就是一群孤家寡人的聚会,又比如我:不是单身,却跟单身无异。
洗了菜,把肉腌好,升起炭火,又搬来了几条小板凳,紧挨着围在碳盆四周。一旁是巴布,一旁是壮壮,而萧萧则在碳盆的那一边。
为什么我要去在意这样的细节?
把各种食材均匀地铺在铁丝网上,又在炭火边沿摆上一圈土豆。烤着火,聊着天,吃着烧烤,不时地给五花肉翻个身。偶然抬头,看那挂在树梢上的点点繁星。
突然又想了那一夜的流星,流星滑落的旷野,旷野上的痴男怨女。纠葛,但没有缠绵。
微低下头,再抬起眼帘,与萧萧的目光相撞。平静、淡然。
巴布聊起了孤儿院的边巴,那个安静,内向的男孩子。“好几次,他指着在地图上的西藏说:我家就在这儿,这是藏族居住的地方。我知道他是藏族,但他是不是真去过西藏,我不知道。还有他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像我这样抱过他,我也不知道。一想到那些,鼻子就酸酸的。好几次,我抱着他说:等你长大了,来娶姐姐好不好?姐姐等着你。他羞涩地点点头。离开的时候,我告诉他:姐姐要走了。他就低着头说:好。”巴布深吸了一口气:“他就说了这么一个字。”沉默,又猛吸了一口鼻子:“哎呀,我都快哭了。我还叫他长大了娶我。”
二叔:“荷花,你就别祸害人了!”
“哪有,我这是鼓励好不好!”巴布嘟着嘴:“我前一次去孤儿院的时候,是跟着记者,跟着团委的人去的。那一群小孩见到我们的时候,也是拉着我的手,也是姐姐姐姐地叫着。可等老师一转身,那小孩子就一把甩开我的手。我永远记得他的目光,里面除了厌恶根本就没有一点希望。”
埃米:“芙蓉,我们一定要再去的好不好!”
“嗯,我们一定要再去,”我肯定地说着:“只要你们都还在丽江,我们就一定要再去孤儿院,甚至是经常去。”
丁宁:“虽然不能像你们一样在丽江长住,也可能没有机会再去孤儿院。但我会永远都记得昨天,记得昨天的那群孩子,还有你们。”
埃米:“哈哈,我也会永远记得前天通宵,昨天还死撑给孩子们拼火车的二叔。”
巴布:“我也会永远记得昨天手把手地教一个小女孩画画,把女孩抱在大腿上讲故事的萧萧。有爱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高山:“作为镜头后面的人,突然发现我好没有存在感。”
我:“怎么会?你能把那些孩子拍得像个天使一般。我没有办法去描述你的照片,太美了,真的。”
“我呢我呢!”壮壮拍了拍胸脯:“你们就没人会记得我吗?”
“会啊!”我说着:“我会永远记得那个在大马路上换裤子,然后被两个大男人扯破裤子的圣诞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