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30天
在公交站台附近的广场集合。一拨人扎堆在一起,逐一地登记下每一份礼物:一部分是参加活动的志愿者自行购买的,另一部分则是通过论坛向各地的网友爱心募集的。以玩具、文具为主,又用昨天卖唱的钱买了一些苹果。
明天是圣诞节,今天是平安夜。这对于多数普通家庭的孩子们而言,无疑是个值得期待的日子。或许,他们会收到一份心仪的礼物;或许,他们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在游乐园里度过一个快乐的下午。
但那样的美好、那样的欢声笑语跟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无关。没有礼物,更没有来自父母的祝福。即便是热心公益的社会团体也更习惯在六一节的时候扎堆来访。
清点了一下人数,宣布几点注意事项,又从人堆里探出脑袋,冲着萧萧和海格大喊着:“开车来的几个,把车停稳当了,我们坐公交车去!”。
20个戴着廉价圣诞帽拎着大包小包的男男女女黑压压地挤上车,又扛着一面大旗,这着实把司机和其他的乘客给惊着了。人挤着人、人挨着人,却又欢快地齐声高唱着:“你可吃蚂蚱,吃么我去抓;你可吃蚂蚱,吃么我去抓......”这感觉,像极了一拨出游的小学生,欢呼雀跃、兴高采烈。
“你们小声一点!”怕被分散了注意力,司机提醒说着。
嬉闹声渐渐淡去,但车后排的几个依旧是大声唱着:“前边有一只嘞,后面还有一只;左边有一只嘞,右边还有一只......”
“哎哎哎,说你们呢!”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几个小屁孩:“一会有你们唱的!”
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刚松脱了吊环的我,抵挡不住惯性,身子一斜,又重重地撞向一旁抓手的柱子。前一秒还是颐指气使,眨眼间便是咬牙切齿。这从来就是一拨没心没肺的家伙,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幸灾乐祸的机会。正赶上了,便一个个指着我大笑起来。
胳膊被撞得生疼,甚至还听到了咯嘣一声,却依旧是故作坚强,自嘲式地狼狈大笑着。
突然想起了去文海的那一次,在我因阿藤的摔跤而捧腹大笑,笑得失去重心时,是萧萧在身后抵住了我;又想起了去拉市海的那一次,当我站在车里被过路的大卡车吓着,吓得惊慌失措时,也是萧萧一把拽住我。
而此时此刻,他却在离我两米远的车头位置站着。那空洞茫然投向窗外的眼神也意味着: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跌倒。他是最后才挤上车的,还是故意地要和我保持距离?
想想,又觉得这是多么地可笑。明明是我把他拒绝在千里之外,又怎么能怪他没有守在我身后,没有拉住我,没有抵住我。
下了车,一拨人整理着各自带来的礼物。壮壮也换上了圣诞老人的衣服,套上同样廉价的白胡子。掏了两张一块钱捏在手上,半弯着腰,颤颤巍巍地对着二叔说道:“打发点喽。”
二叔昨晚上一夜没睡,一双贼溜溜的鼠眼已经红成了兔眼。阳光刺眼,他皱了皱眉,取下挂在领口的墨镜,带上。
感觉到自己被无视,壮壮依旧是抖着手,像个卑微的老乞丐一般说道:“老板,打发点喽。”
二叔扭了一下脖子,从壮壮手里抽来那两块钱:一张塞回给壮壮,一张整齐对叠,收到上衣的内侧口袋里:“可以了吧?”
也就在前一天,他在电话里问我:给孤儿院的东西准备够了没有。要不够的话,剩下的钱我掏。
给孤儿院的小和老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们已经倒了。
隔着栅栏门,一个保安正笑得一脸灿烂:“你们装备得还挺齐全的啊。”这是一个叫四火的摩梭男孩:帅气、俊朗、阳光,那最迷人的莫过于他的一双大眼睛。
在第一次跑来孤儿院跟人洽谈之后,我便在群里这样宣传:“孤儿院那个保安好帅啊!那一双大眼睛BoLingBoLing的。作为一个女人,哗啦啦地淌口水也就算了,还自惭形秽的有木有!”
一席话,让群里的女孩们瞬间沸腾,要不说:平安夜的时候一定要跟着去;要不说:去的人求拍张照片啊,让我们这些去不了的女人饱饱眼福。
正聊着,还因为一个小激动,错把“他的双眼皮”打成了“他的双屁眼”,竟被一大波男人给群起围攻:“连屁眼都看到了,你到底把那个可怜的小保安给怎么了!”“还是双的啊,双屁眼啊,这得多重的口味啊!”------这其中,便也有萧萧的份。
想想又觉得好笑,从土匪的“奔驰五菱”到四火的“双屁眼”,听萧萧说话那酸不拉几的调调,也足可见他是个爱吃醋会嫉妒的可爱小男人。
跟四火聊了几句,又指着身后的女孩们按个说道:“这个单身,这个单身,这个也单身,要看中了谁的话尽管说一声哦。”
“这话说得,好像个妈妈桑。不过,”巴布说着,这又眯起了眼睛,像极了一个在审阅男公关的女客人:“是挺帅的。”
四火低下头,羞涩地笑着。
小和老师从不远处跑来,跟我招了招手,这又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