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十分钟,二叔便提来了四杯酸梅汤。刚一进门,又听到埃米叽叽喳喳像个百灵鸟一般地叫着:“二叔二叔二叔!好想你哦!”
二叔愣了一愣,往后缩了一步,又抖着两个肩膀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般说道:“小脑残,我们也好想你啊!”
眨眼的功夫,一拨人又恢复了原先的活跃气氛。
提起丽江人结婚的份子钱,说50的,说100的都可以,但我却揪着二叔不放:“别人就算不出一分钱都是可以的。但你不行,你就得按我们老家的标准来。少个八百一千的,就别说我认识你!”
“开玩笑啊,我就按照丽江的标准来,”二叔说着:“就跟那些老妈子一样,给你背一筐米,上面摆两红鸡蛋!要不然,再插一圈鸡毛!”这是纳西族婚礼最古老的传统,是长辈送给晚辈的“份子钱”。
“我去你妹的,抠门抠到你这份上,真有你的!”我大笑着说道。
埃米从楼上掏出一顶假发,是我为配合旗袍造型上网淘宝的手推波浪假发片。在整个婚礼的进程中,我将会装扮成两种造型:穿汉服举行仪式,穿旗袍敬酒。两种造型,也算是贯穿古今。而这其中,如何尽快地变装,便是我首要解决的问题。用假发片,让唐宋的发髻一秒钟变民国的波浪头。
这边,埃米蹦蹦跳跳地跑上前,把假发片摁在二叔的额头上,又嚷嚷着:“快点快点!”
巴布跟阿慧也是眼疾手快,赶忙掏出手机,冲着二叔一阵猛拍。
“啊啊啊啊,”感觉着崩溃,二叔胡乱地叫着:“你们这些疯子一样的老女人!”
问起这顶假发的作用,又提起说:婚礼上的旗袍和汉服也都收到了。
女孩们又吵吵嚷嚷着让我赶紧穿出来让她们一睹为快。
第一条穿的是旗袍,淘宝上烂大街的款式:大红的绸缎面料,绣着一只金丝亮片的孔雀。挺胸、收腹、提臀,憋足了一口气,硬生生把满肚子的赘肉塞进旗袍里。又用簪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踏上10cm高的高跟鞋,这才缓缓地走下楼梯。
楼梯下的众人咿咿呀呀地大叫着,二叔更是吹起了口哨。
“好漂亮,好漂亮!”埃米兴奋地鼓着掌:“好像交际花!”
我愣了愣,又捂着嘴猛咳了一声,娇柔地摊开手,故作惊讶地说道:“血!”
前后转了几圈,又依着栏杆,或是侧坐在踏上摆出各种千姿百媚的POSS,看他们满意地拍够了照片,这又跑回楼上,换上了汉服。
收拾起汉服要比旗袍的时间更长。换个发型,又补了妆。冲着楼梯往下喊道:“楼下的客官可瞧好了,有请花魁娘子-----”
拉了拉领口袖角,双手端在胸前,这又缓缓地踏出步子。想象着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那卓尔不凡、能文能武、相貌堂堂、家世显赫的新郎正在门外焦虑地来回踱着步;喜婆脸上堆满了笑,可劲地夸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丫鬟们也是喜气盈盈,交头接耳地痴笑着。
着一身大红的婚服,缓步穿过挂满红灯笼的回廊。那长长的衣摆拂过青砖,又像是沾了朱砂水的毛笔,红晕渐染,幻化出炫彩夺目的凤尾。凤凰于飞、光彩熠熠。
颔首低眉,浅笑着,像个踏着七彩祥云的仙子般,缓缓地降落人间。又微微抬起眼皮,眼波流离,目光如缓缓流动的桃花水一般从众人间萦绕而过:居然萧萧也在,正痴痴傻傻看着。
一脚踩空,咕噜噜地往下滑了几个台阶:“啊哦!”感觉着屁股被磕成了好几瓣:他什么时候来的?
女孩们纷纷跑上前,大笑着把我从地上拉起。手忙角落的,一会被阿慧踩了百褶裙的裙角,一会儿被巴布踩了大麾的下摆,又跌跌撞撞地摔在了一起,就像是叠罗汉一般。本就是狼狈,这会儿更是狼狈不堪。
“老天爷啊,赶紧给我裂出一条地缝来吧!”听,那是我的内心在呐喊。
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转个身,拎着裙子又往楼上跑去。刚迈出一步,竟给踩崴了,迎面扑倒在楼梯上:“天哪!”
我像是一条爬不动楼梯的赖皮狗,摊开四肢,直愣愣地趴在楼梯上,一动不动。
二叔:“芙蓉,你没事吧?”
埃米:“你不要吓我们!”
我摆了摆手:“没事,就让我趴一会儿吧。”
从楼上换了衣服下来。看他们,依旧是没心没肺地笑着。原本还消停了一些,看我下了楼,便又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起来。萧萧也是偷乐着,就如两个月前的那天,因为憋不住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打着颤儿。
狠狠瞪了一眼,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一边嚼着一边冲二叔说道:“二叔,帮我写请帖呗。”
请帖也是定制的。我选用了8年间拍摄的8张合照,拼凑在一起,又标注了8年前开学的日子,和8年后婚礼的日子,以此象征这8年来我们一同经历的欢笑和泪水。婚礼在古城举办,怕古城岔路多,又特意抠了一份地图印在上面。
要写的内容不多,也无非是按照名单填上被邀请者的姓名。怕自己的字不好看,又怕大国抽不出时间,便又央求着:“帮我写请帖呗。”
“我的那是狗刨体,萧萧的好看!”二叔说着。
阿慧:“嗯,我见过萧萧写的字,真得很好看!”
回头看萧萧,并没留意我们在说什么:“嗯?”
我:“让你帮忙写几个字,可以不?”
萧萧点了点头:“写什么?”
“写请帖,”我说着,从桌子底下抱出一个纸箱,纸箱里的东西分成了两摞,一摞是请帖,一摞是“信封”:“你照着这个单子把这部分填上就可以了,然后再装到信封里。记得信封上也要写上名字。”
听我这么说,萧萧又抽了抽嘴角:“我还是跟他们一块包糖吧。”
“别介啊,”我赶忙拉着他的胳膊,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摸样:“有什么条件您开好了。”
萧萧停下手,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莞尔一笑。这又坐到书桌前,把名单、请柬、信封摆成一排,又找了本书垫着,这便迅速地抄写起来。细看了一会儿,果然是端正流畅、遒劲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