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44天
把被子抱到一边,找了几个纸箱,又把衣柜里、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地丢在床上。要用的抛到一边,闲置的收进箱子,再把零零碎碎现在用不着以后也不想用的东西丢到地板上。把所有的物件做重新的归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收拾出了满满的四大箱。
又找了大黑塑料袋,把地板上的那些垃圾扒拉进袋子里。
正扒着,听见有人在敲门。
“这么快?”刚来开了房门,眨眼的功夫,又重重地顺手摔上门,大叫着:“等我五分钟!”
门外站着的不是二叔也不是壮壮,而是萧萧。
这着实让我慌了手脚:床上是堆积如山的衣服,地上是比比皆是让人寸步难行的垃圾。如果来的是二叔和壮壮,那我肯定是不管不顾的,反正他俩见过我最糟糕的状态:蓬头垢面或者是口眼歪斜。但来人是萧萧,一个有些洁癖,总是把自己和房间收拾得有条不紊的男人。
那丢在床上的衣服原本是要叠的,这会儿也管不了太多。我像是一台清理河道淤泥的挖掘机,张大了胳膊把衣服吞进怀里。转个身,又使劲地往衣柜里塞。
扯了一个大塑料袋,反扣在手上,又撅着屁股趴在地板上,来回跑了两圈,就像街道上的清扫车一样迅速地把地上的大件垃圾全部拨拢进来。
又以十万火急的速度扫了地。收拾停当,这才又开了门。
门外的萧萧正用手指摁着一侧的鼻翼,指间隐约可见一丝嫣红的鲜血,更有三两滴染到了衣领。
“天哪,不是,你怎么,你流鼻血啦?”我语无伦次地说着。
萧萧皱紧了眉头,看了看指尖上的鲜血,又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是你刚刚关门撞的。”萧萧说着,又微微侧过头,目光停留在我身后的地方。
一阵刺骨的寒风掠过,扭过头,竟还有一条破了洞的黑丝袜挂在电视机上:这一定是我刚刚抛垃圾的时候甩远了的。但此时此刻,再多的理由、再多的分析都无济于事,萧萧看见了。
赶忙收了袜子,藏在身后,又慌乱地说着:“呃,呃,你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萧萧说着,又一大股鼻血喷涌而出。
连忙扯了一溜的卷纸,忙不迭迭地塞到萧萧的手里,连同此前的黑丝。
这一刻,我彻底懵了。
萧萧也一样愣了,紧跟着,又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不时的用手背擦去鼻血。
“有什么好笑的,别笑了,赶紧躺下啊你!”我说着,又撕了一些卷纸,一手紧紧捂住萧萧的口鼻,一手又推着他的肩膀,直到他平躺在床上。
止了血,又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对不起哦。”
“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的,”萧萧说着,又满怀柔情地看着我:“要那样的话,你就不会这么手忙脚乱了。”
听萧萧倍感温暖的宽慰,心里暖暖地,又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脸红什么?”
“啊?没有啊,”我挠了挠头:“刚刚太囧了嘛。”
萧萧扭头笑着,可刚一笑,我便捏住他的鼻子:“别笑!待会儿又喷了。”
想想,又说道:“是不是我们五行相克啊?怎么你一跟我在一起,你就各种倒霉。去拉市海脚底板就被划了,去雪山就高原反应,去昆明就拉肚子,来我家又流鼻血。看样子,你以后见着我都得退避三舍,绕着走才行。”
“谁说不是呢?”萧萧说着:“我啊,注定就要栽在你手上。”
“切!”我说着:“对了,应该跟你说一声抱歉,对不起,上次不该跟你发火的。”
“是我先骗你的,”萧萧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其实,我说的那句话不是说我不------”
“二叔跟壮壮呢?我不是叫他们两来的吗?他们人呢?”我抢先岔了话题,无论萧萧接下来说什么,是我想听的或是我不想听的,那于我而言,都是一种困扰。
“哦,壮壮加班,老莫临时跑机场接人去了。”
上下跑了两回,把打包好的箱子搬上车。值得一提的是,萧萧开来的是二叔的那辆破夏利。而二叔开去机场的便是萧萧的那辆英菲尼迪。让他这么大费周章,又会是谁呢?
古城的街道开不进车,找了个最近的路口停下,又招呼来一辆拉货的三轮车。
记得有一次,有一辆不知死活的本田车开进了古城的巷子,就我门口的地方被卡住,进不得,退不得。而我和临近商铺的店主们就捧着一把瓜子,蹲在门口的台阶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指指点点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古城的每一个入口都有禁止车辆驶入的标识,这怪谁呢?
把箱子抬进门,扛上楼,在墙角的位置码好,拍了拍手,跟着说道:“辛苦帅哥啦,我请你吃饭吧。”
“我请你吧,”萧萧说着,又顿了顿:“带你去个好地方。”又是那种目光,含情脉脉、深情款款。
“呃,要不叫上丁宁吧。”
“啊?”
“叫上丁宁啊!”
“叫她干嘛?”
“呃,”脑子转的飞快,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两个人吃饭菜容易点多了。”
萧萧的嘴角微微抽搐着,半响才回应说:“那你给她打电话吧。”
在电话里告诉丁宁说“萧萧请吃饭”,又约了在古城的另一头见面。
丁宁姗姗来迟。远远地,便觉察出她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蓬松整洁的发髻,精致典雅的妆容,一件米色的丝质长衫,微微收腰,披一件驼色简约的风衣,搭配着同样是驼色的高跟鞋。感性、性感。
“她怎么走出来的?”萧萧歪着脑袋,小声地说着。目测丁宁的鞋跟有8cm高,又是细跟的。穿这样的鞋,行走在古城的石板路上那无疑是一种煎熬。
萧萧摁了下喇叭,又见丁宁迈着小碎步地向我们跑来:“哎,你的车呢?”
驶了一段路,在束河停下。
萧萧在前头走着,我跟丁宁在后头跟着。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存心还是故意,明明就知道丁宁穿着高跟鞋,却还把我们往古镇的深处里带。
数千年的茶马古道,数百年的青龙桥,每一块石头都饱受着岁月的磨砺和冲刷,变得如玉石一般细腻光滑。每一天,也总有三两个爱美的女孩不慎摔倒在青龙桥上。要赶上雨雪天的话,那更是不计其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这里前仆后继。
丁宁小心地迈着步子,一步步扎实踩稳,也这才扭扭捏捏、安安稳稳地过了桥。
看萧萧,便早已是溜到了桥的那头,两手插着裤兜正不耐烦地等着我们。
追上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领着我们进了一个院子,在二楼的阳光房里坐下。
这真心是个不错的小院,院内花草繁盛,虽已经入了冬,但也依旧是生机盎然。
四四方方的院子,从大门处延伸出两条蜿蜒的鹅卵石小径。路基两侧是青葱茂密的沿阶草。沿阶草外摆了几株郁金香,开得正好,又错落有致地种了些常青的灌木。墙角一棵梅树,虽是掉了叶子,却又有珍珠大小的花骨朵儿正含苞待放着。
一面的墙基上,或疏或密地爬了些五叶地锦,叶正红,如火如荼一般。
“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我问着。
萧萧微微地扬起下巴,指了指天空:“这不有人哭着喊着说要看银杏嘛?”
心里一怔。
挨着阳光房,还有一棵高大挺拔的银杏树。树上的黄叶已经是所剩不多,却也依旧灿烂着。
“冬的落叶,可懂秋的哀愁?”看西风卷下的落叶,丁宁不由得感慨起来。悲春伤秋,说的也大概是丁宁这样的女子。
“不懂!”萧萧接着话茬,又低头喝起了咖啡。不懂风情,说的也大概是这个时候的萧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