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吓我!”
这一幕,像极了大学时代我们翻墙去通宵上网的时候。
从客卧的窗户往外看,我竟呆住了。
那展露眼前的便是玉龙雪山,和雪山下的辽阔坝子。这些天,丽江的天空一直阴着,想必雪山那边定是下了一场雪。雪山前所未有的苍茫、巍峨,连绵数公里的雪峰从这头连着那头,像是大地母亲展开了坚实的臂膀,将丽江,将丽江的人们都深深地揽入了怀中。
回去的时候,我们牵手走过尘土飞扬的黄泥地,兴致盎然地畅想着未来的买车计划:“只是代步的话,给我辆QQ就可以了。不过,要是能有辆越野车,能开着去西藏,这就最好不过了。”
“嗯,不要”大国摇着头:“我喜欢奔驰smart,小小的,多可爱啊。以后买条金毛,周末的时候就带你去郊游。”
“那个只有两座哎?”
“够了啊。”
“那金毛坐那里?”
“塞后备箱啊。”
“那以后要有了孩子呢?”
“塞后备箱啊。”
夜里,大国在倒腾柜子,我在洗衣服。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他在大声朗读:“2005年12月,被评为校级优秀团学干部;2006年6月,获国家二级奖学金”
我没注意,依旧洗着。大国又加大了嗓门:“2006年8月,获大学生插花比赛个人组亚军;2007年5月,获云南大学生创业大赛三等奖.....”
听着这话,猛然反应过来。我甩了甩手上的泡沫,飞奔上前,一把抢过大国手中的一叠东西:一份个人简历,一份信签纸。
谁知,他又得意地说道:“老婆,我觉得我好幸福啊。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原来你们宿舍的人这么在乎我,一直在帮我……“
我有些二仗和尚摸不着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又匆匆展开信签纸。再一看,便愣了。原是我读书时候随手写下的一些东西。
初恋中的我们天真烂漫,却也幼稚可笑。那个时候的我,最能耐的就是摔《马哲》,摔《毛概》,摔《邓论》,摔《红楼梦》。大国也摔,摔手机,摔手机,摔手机,或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分分合合,也终于走到了第八个年头。
信笺纸上写的是一次分手。没有点明分手的原因,写的是分手后的事情。这期间,一个老乡对我有意。老乡邀我上自习,约我去听《形势与政策》。挡在他面前的不是大国,而是宿舍里的一帮神人。
接电话的时候,土土在一边大声叫嚷:阿莲要帮她男朋友占位子,阿莲要和她男朋友一起去。最后还不忘说:你没希望啦,阿莲有男朋友了。
也不知道他是听见了没有。一次见面,老乡又问我:有没有人追你。一旁的老于赶紧插话:谁敢追啊,都已经被追去了。
就是连小猪都说:我希望你和大国在一起。
时至今日,我都已经忘记了那个老乡是谁。如果不是看见了信笺纸,我甚至会忘记了这段往事。看大国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姐妹们的好,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群没事干的家伙,害得我就这么吊死在一棵树上了。
婚前94天
大国走了,临走前还熬了一个通宵,终于写完了他的会议材料。
这就好比是小时候的我们,总是到最后关头才记得要写暑假作业。
都说是岁月催人老,可老的也只是面相而已。他也依旧是个长不大的男孩。
手机上有条昨夜凌晨发来的短信:我生啦!六斤三两,顺产,是个女儿。简单的几句话,却是满满的自豪。
发来短信的是发小林静。两天前还跟她上QQ聊着,好奇她都快临盆了,怎么还不休产假。
给她打去电话,电话那头的林静依旧亢奋着:“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就这么顺利啊,一下子就生了,哈哈哈,就真的只是一下子,比下蛋还快啊!哈哈哈。那肉呼呼的,好可爱啊,哈哈哈。前天我还上着班呢,就这样,生了!哈哈哈。”
以前听嫂子说,很多女人会因为生孩子而造成肛裂,那种皮肉被一点一点撑裂的感觉,是任何一种痛都无法比拟的。可即便是痛的死去活来,面对新生的孩子,做母亲总是最为自豪,最为骄傲的。
听林静哈哈地大笑着,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一个女人,只有做了母亲之后才能是个完整的女人。
下午去喜院预定酒席,丁宁也一通前往。
丁宁从魔都来,一个别有风韵的女刊作者,来丽江不过一个月,却也早已沾染了丽江的习气。
我们从一条偏僻的小巷转辗进入古城。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清新,怡神。石板路折着微微的光,便是连两旁的白墙青瓦也变得分外鲜明。
一旁是高高攀上泥墙直至屋檐的常春藤,成片的绿,绿得青翠欲滴,一侧是如发丝般婉转荡漾在渠道里的水草,那般的绿,绿得透人心扉。
有大片的紫色三角梅从拐角的墙头垂下,花团锦簇,沉甸甸的,扑面而来。
“这感觉,真好!”丁宁说着。
“如果你是早两年来丽江,这样的感觉,会更好。”
两年前的某一天,偶遇一场婚礼。
喜庆嘹亮的锣鼓声远远传来,穿透了古城的喧嚣,穿透了现世的嘈杂。游人退散,两只黑颈鹤一跃而出,随着乐声翩翩起舞。两个婀娜的纳西少女高高挑起两排猩红的灯笼。灯笼宛如少女的步伐,轻轻摇曳。一小众乐队,都是穿着羊皮袄子的纳西男人,锣鼓?唢呐?长笛一应俱全。
新人高坐马上,依旧是纳西族的传统服饰,披星戴月?羊皮袄子。却也比马下的众人华丽了许多。一袭红裙,如星光般灿烂夺目。
新娘微低着头,面庞绯红,羞涩却又是骄傲的。
新人背后,又是一群纳西族的老妈子,或是背着一床被褥,或是捧着一套铜器。
避让到马路两边的游客纷纷举起手机相机,记录这别开生面又传统的一刻。
那一刻的我,诸如身旁的游客,满怀好奇,更满怀期待。
“从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也要办一场这样的婚礼。”我说着:“知道吗?其实这两年喜院的经营状况一直不太好。很少能在古城看见他们的迎亲队伍。偶然看到,还是因为有电视台来拍节目的关系。这两年,我生怕他们会倒闭关门。每次路过喜院,都要忍不住进去瞄上一眼。”
丁宁会心地笑着:“真有你的。”
“嗯!还有好几次,是直接找了他们的经理。问人家现在的生意好不好,甚至还帮着出谋划策。”
“然后呢?”
“然后,人家告诉我说,他们的项目是受政府扶持的,就算再亏钱,也会保留下去。”我比了一个深呼吸的手势:“终于有了一种大舒一口气的感觉。”
“嗯,”丁宁微微点头:“为了你传统的婚礼,我觉得,我非常非常有必要在丽江多留一段时间。”
“那是!现代人的婚礼,穿婚纱西装,那都是外国人的东西,难得有这么传统的婚礼。要知道,穿着汉服结婚是我一直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