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道：“只有我们想办法快速把车修好，找到最近的出口驶离高速公路，然后再作打算了。”

雨田考虑到自己的安危问题，激将我道：“小陈，你这么逞强，有种你去啊！”

“好，我去。”我本就这个打算，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沿着斜坡慢慢往下走，找寻轮胎。一日之计在于晨，这需要限速的大雾天，大家还是舍不得浪费天明的时间，速度不见减，一台台路过的车匆匆赶着路。

不一会，在护拦的边沿，我发现轮胎静静躺在那里，明显是好心人人为把它扶上护拦的。

“感谢好人相助”我对着前进方向，有点自言自语，高处空旷环境下，发声再大也只会是小小声。我马上把轮胎连滚带抱往回走，司机等已经用千斤顶把车顶了起来，大家七手八脚一起动手，几分钟，大家就把轮胎安好了。

司机试了下车，感觉还可以，就准备从最近出口出去找修理厂。正巧，蓝婧以甘森催促雾小聪记得准时赶回来的事情电话通知雾小聪，有点害怕耽搁时间，大家一致同意抱着工作第一的原则，先把大家送到工地，再作去修理的打算，雾小聪部署完现场再在工地借车开回中心。

不觉间，我们已经到了地铁三号线北延线一标段工地现场。雨田借口尿遁，找到现场项目部板房外一偏僻处，打起了电话。

“是考试中心吗？我现在在一家国企单位工作，本科毕业五年了，我想考试‘在职研究生’，是否有条件限制。”

“可以报考。”

“那我要作些什么准备？”

“上我们的网站，然后下载考试内容和大纲，先网路报名，审核通过后有人会电话通知本人交费并确认，然后，准备等待考试就可以了。”

“谢谢老师。”

雨田挂了电话，马上又电话给我。

“小陈，今天也没什么事，你在现场踏勘一下地形，看看检测需要准备什么工作，哪些项目比较好检测，作好记录，其他工地有个项目要我去设计院确认设计图纸，可能今天不过来了，你盯住现场就好，有事情跟我电话汇报。”

“好的。”

雨田迫不及待找到公交车，坐两站车，然后找到网吧上网查阅考试内容，不走远，为的是怕有领导来视察或有非常的特殊情况，离一两站，为的是怕撞个正着，避开同事耳目。

这些天雨田对我特别好，因为他要开始忙碌考试备考阶段，表面上在电脑前工作，实质却在为准备考试复习，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工作切割再切割，蚂蚁搬家一般一点点地分给大家弄，而我就是他的传递员和联络员。雨田有种癖好，很喜欢上班时候干私活，因为这样就像偷情的人们，有种莫名的期待和快感。

甘森为了抬高雨田的地位，不断给雾小聪施压，令其在中心例会上提出任命雨田为地铁三号线北延线一标段工程检测现场总负责，并征集了多个部门的好手支援现场，会议决定我、明晨奕、杨婕驻项目现场锻炼，主要是协调配合单位及现场检测员、检测工人落实方案，并核对资料及样品。

由于交通便利、节约时间，在雾小聪的协调下，护国中心同意并特批我自己负担早餐并直接去工地的申请，而我也免去每天先回中心打卡、报到的麻烦。初来咋到，我对现场的一切都好陌生，而明晨奕天天和现场检测工人及施工单位施工员一起厮混，总在摆弄各种检测仪器及施工仪器，杨婕则在现场办公室整理资料，核对检测信息，分配每天的检测任务。加之，我不太习惯工地这种肆无忌惮打成一片的生活，渐渐地，我有些被孤立起来。每当我出去工地布置监测和取样任务的时候，也只是独行踽踽。

日子长了，我自己也觉得无趣，后来我终于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现场技术总监雨田，反正貌似我们三个新人，他跟我走得最亲，什么任务分配都是要我去帮执行。我有事没事就盯上了雨田，只要雨田一到现场转，我立马抓起安全帽、夹着本子屁颠屁颠跟着他后面跑。我总觉得雨田既然能做现场的技术总监，他一定是有米的，而且跟着他也不丢面子。

雨田带着个跟班小弟，同样觉得很有面子，于是他在现场转悠的时候便显得更加威严，对曹格等人常常大声指斥：“你们部门这钢筋怎么抽的？歪歪扭扭的，还锈迹斑斑，要挑着有代表性的典型钢筋抽检，才对业主负责，对施工单位公平，你这样选不够厚道，明摆着想弄人家不合格嘛。还有你看这柱子显然还没够养护龄期，没够时间，强度肯定上不去，抽出来的样品显然不能代表它的真实强度……”

雨田言语豪放，曹格却习以为常，不以为忤，总是打着马虎眼，一面连连点头称是，一面叫人去买两罐“红牛”奉上，背地里大骂：“好你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家伙，不是看在你舅舅栽培我的份上，我早跟你杠上了。”

雨田发完飚，就心满意足地回头对着认真做着笔记的我说：“这些检测员，尤其不是我们部门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不打不成器，千万不能宠着，不能放着养成了没规矩的野孩子，否则谁敢在检测报告上签字呢？”

雨田在现场例会上也是口若悬河，将检测的不足一一罗列，尤其是欠缺的原始记录，毫无留情面地说：“上周的检测数据与原始记录纸还没报上来，一堆的检测样品堆在仓库不去整理、编号，并报送中心，弄乱了怎么办？当时甘主任不是交代了，当天的样品当天整理，第二天清早就要呈送中心的么？”

看到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我觉得雨田经验确实很丰富，自己跟着他转了一些时日，真学到不少东西。雨田人还是不赖的，就是双子座那张爱开玩笑、没遮拦的嘴总是把持不住，总是要么向我抱怨中心领导不足够放权的不是，要么说财务部老是扣减现场报上去的加班小时数、餐费补贴，还不如按摩小姐的小费等等。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翻看自己的笔记，发现原本充满虔诚与敬意记下的“雨田语录”，都是些翻过来翻过去的车轱辘话，来来回回就一套，十次工程例会有八次的发言都是一样的，都是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话，诸如什么不用仪器都看得出“钢筋保护层不够”、“截面尺寸偷工减料”、“钢筋绑扎错位”却给你们这帮检测员检测得合格了的话，也如同剩饭一般，被炒了七八遍了。我当然不相信雨田经验这么丰富的高级工程师技止此耳，我想雨田只是混得油了，或是有些隐藏，不愿倾囊相授而已，但还是对雨田有些失望。

可是，久而久之发现了一个更加让我觉得拜师有错伤心的细节。除了带着我晃荡一圈之后，雨田就一定会把我支开，要我自己去巡视工地，然后，雨田使出平时一贯风格——撒手不管绝技，提着包在现场独自晃荡。要么，找来几个现场的地铁公司业主或施工方，扯东道西、自我吹捧一番。应证一位前辈的话：“常在工地晃，就是不干活，嘴皮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但是，雨田也不是傻子，除了掩人耳目之外，还能“扑腾”出一些“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