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起床后,闲着没事想到店里帮帮忙。在店里帮不过来的时候,摆个碗筷拿下酒水什么的,我想我应该还是没有问题。要不这样住着吃着,我心里总觉得很歉意。
好不容易说服了晓晓姐带我去店里,只是刚到店里,沈大哥就冲我们喊:“你们怎么下来了?”
“我们…在家里没事,想来帮帮你。”
“哈哈。”沈大哥大声笑着:“行了,吃过午饭你们两个姑奶奶赶紧回家去吧。这店里要是连孕妇都用上,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放?”
“可是…”
“别可是了。”沈大哥冲晓晓大声的说。“先吃饭吧。”
才刚刚吃过饭,沈大哥就开始下了逐客令:“晓晓你赶紧带着蔡亚回去休息,晚上严律师来了,你们再下来吧。”
“走吧,回家歇着去吧。”晓晓挽着我的手,把我朝门外拉。
“晓晓姐,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吧?这一天老在家里呆着,容易动想西想的。”我是在不想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一直呆着,只要一停下来,心里全想着陈彬的事情。越是想得多,越是难受。倒还不如有点什么事情做着,也要好混时间一些。
“去哪儿?”晓晓有些迟疑。
“随便逛逛就是。”我拉着晓晓走出店里,沿着街道漫无目的走着。
我们沿着路一直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红西路。红西路上的老房子,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了。晓晓曾经的按摩店,已经被拆掉准备盖一座五星级酒店。而我们曾经天天站的小巷子,也已经不见了踪影。玉澜酒店也正在翻修,看着外墙大幅的广告布,好像也已经更换了名字。
“怎么回这儿来?”晓晓挽着我的手,不是很理解的问。
我看了看周围拔地而起的高楼,“晓晓姐,我和陈彬是在这儿认识的,这儿有太多我不堪的回忆。但是现在,回忆还在,它却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埋藏着我所有不堪回首的地方消失的时候,我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伤感。
“进去坐坐?”晓晓指了指她按摩店对面的一个咖啡厅说。
我点点头,跟着她一块走了进去。
“两杯白开水,谢谢。”坐在窗边,晓晓姐对招呼我们的服务员说。
曾经以为红西路是我的全部,我需要靠它来支撑治愈我妈。过去的夜晚,站在东陵路上等候客人到来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我能坐在这儿透过玻璃窗看着这条路。而看着它的时候,它已与我无关。
“我没有想到,还会有人和我一样不舍这个地方。”晓晓看着窗外说,“这条路,确实见证了太多女人的太多过去。”
“晓晓姐,你说曾经的那些女人,现在都在干嘛呢?”我突发奇想的问。
“也许换了地方,还躺在那些男人的身下。也许和你我一样,正怀着某个男人的孩子。也许…有的已经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晓晓说的有些伤感。
忽然让我想起,在玉澜酒店和许三那个淫乱的夜晚。
我们两个孕妇就这样看着窗外,聊着各自曾经在这条路上难忘的经历。大多数男人是匆匆的从我们身下淌过,但是还有一些,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比如晓晓曾经跟过的老夏,比如许三。
这一坐,就坐到沈大哥给我打来电话,严律师已经到了店里,急急忙忙的赶回店里,想要知道陈彬现在的情况。
“严律师,见到了吗?”走进包间,还来不及坐下,就急着问。
严律师拿出文件袋里的资料放在桌上,说:“你别着急。人今天我是见到的,也和我交流了一些关于胖子的情况。下午去找了你说的王哥,他现在已经回了老家,我没能要到他的联系方式。”
“那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糟?”晓晓在旁边问。
“通过我这几天对这个案子的了解,应该不是很严重。如果能找到这个胖子,找出昨天我说的证据,陈彬或许就不会坐牢。”
“严律师,这样的情况按照你的经验,大概多少年?”我问。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赔付死伤家属的赔偿金,也就是在3年左右。”严律师回答说。
三年?如果真的判刑三年,等陈彬出来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已经两岁半了。但是走到现在,我除了等还能做什么?我想,这三年我能等得起。
“蔡女士,今天陈彬还说了一个情况。”严律师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材料,看着我说。
“什么情况?”
“他希望放弃追究胖子的责任,这件事情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放弃?这件事本来就应该是胖子的责任啊?就算最后通过我们的努力,追究到胖子的责任,他不也已经不在了吗?”我有些不能理解,陈彬这样的想法。
“他是这样说的。按照目前的情况,老矿会依法被查封,之前所得的收入除了用于赔付伤亡人员家属,都会被没收。”
“那他的意思是?”沈大哥问。
“陈彬的想法很简单,事情已经出了他就认。就算现在我们去找证据,首先是不一定能找到,其次就算找到,时间上也会拖掉很久。”严律师看着沈大哥说:“他让我告诉你,他新矿所有的凭证都在新矿办公室里,他让你抓紧时间上山,去把那些凭证都拿出来。”
“新矿的凭证?拿出来做什么?”沈大哥有些疑惑的问。
“陈彬之前借小贷公司的钱,原本是用老矿做抵押的。只是后面手续进行了更改,改成了新矿。出了这件事情,他在三个月到期时还不上钱,也没有办法和小贷公司续签借款协议。所以新矿很有可能会被小贷公司依法拍卖,他只希望在这之前能尽量追回一些货款,用这些货款还欠蔡女士的钱。”
听严律师说完,我心里不是滋味。陈彬到这个时候,他心里想的都还是我。他宁愿自己倾家荡产,也要留一部分钱下来给我。而他自己,到最后能得到什么?
“他还说,希望你能拿着这些钱,打掉肚子里的孩子,重新开始生活。”
严律师说完,沈大哥和晓晓同时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不,绝不…”我哭着对严律师说:“严律师,你转告他,我一定不会打掉孩子,我要等他。不管怎样,我都要等。”
严律师摇摇头,说:“他已经拒绝使用辩护律师,他说所有的罪他都会全部认下来。”
沈大哥在新矿拍卖之前,收回了他的一些欠款,一共是58万。新矿也因为三个月到期拖延还款,被小贷公司拍卖收回。我把这些钱存在卡里,我想等他出来的时候用这些钱,让他东山再起。
三个月后的一天,陈彬矿山瓦斯爆炸案公开审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我挺着肚子坐在旁听席,一见面的时候我激动的想要冲上去。他很淡定的向法庭提出申请,不希望我旁听。就连和他最后一次见面,都那么的匆忙。
沈大哥留下来旁边,我和晓晓姐一直坐在法院大门口等着庭审结束。
“陈彬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沈大哥走出来,扶起我和晓晓姐说。
陈彬判刑后,沈大哥通过各种途径才找到他在哪个监狱服刑。我想见他,好几次挺着大肚子去看望他,都被拒绝见面。从狱警处得知,陈彬是拒绝和所有直系亲属意外的人见面,当然也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