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现在怀着孩子呢，别想那么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想也没有用。先安安心心的养胎，照顾好我的儿子...”

“蔡亚，出事了....”哥在门外大声的喊我。

“先这样，我有事儿。”我一听，吓得连忙撂了电话，冲出卧室走到厅屋。

哥慌慌张张的站在厅屋说：“你快去看看，妈这是...”

没等哥说完，我急匆匆的走进妈的屋子。她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呼吸困难，看起来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赶紧送医院。”我不知道是不是妈的病有复发了，连忙张罗着哥。

哥冲出屋子，似乎又想起什么回过头说：“爸，你去找支书吧。我在这边帮着蔡亚看着妈。”

妈几乎都说不出话来，蜷缩着原本就骨瘦如柴的身子，在床上翻滚着。看着妈这个样子，我忍不住开始哭起来。

“别哭，妈看到不得更难受啊？”哥在旁边吼着我。

我忍着把眼泪活生生给憋了回去，坐在妈的床边，摸着她的额头说：“妈，你怎么了？妈...”

妈抽出一只按着胃的手，使劲的朝我挥挥手。我知道她想说她没事，让我不要担心。

没过多久，爸就冲进屋，对哥大声的说：“蔡旭，快！把你妈扶到外面车上去。”

到了医院，看着妈进了急救室，我的心里开始自责起来。要不是今年我默认他们杀过年猪，要不是因为这杀猪的事，我想妈的病应该复发不到这么快。

我垂丧着脸，坐在急救室门外的凳子上。数着每一分每一秒，心里默念着“让我妈好起来吧，让我妈好起来吧。”

终于有医生推开急救室的门，我们三个人同时凑了上去，一起焦急的问医生：“医生，怎么样？”

问完之后，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等着宣判。

医生还是一张冷漠的脸，摇摇头对我爸说：“你跟我来下办公室。”

我和哥忙的凑到医生面前：“医生，我们是病人孩子，我们也去吧？”

医生头也没回的说：“走吧。”

来到医生办公室，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鼓。心里紧张又害怕，又有点期望能听到一些好的消息。

“上次还有一个疗程的化疗，你们怎么没来？”医生的手里在写着什么，头也没抬的问。

我心里一惊，还有一个疗程没有化疗？妈不是一直都说，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才出院的吗？想起刚回来给妈钱事，她那种躲闪慌张的眼神，我心里开始泛起种不祥的预感。紧张的问爸：“什么化疗？”

“就是...就是上次...”爸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

哥在一旁急着打断我们：“这个等会说，医生你就说现在我妈怎样了？”

“因为没有继续化疗，现在病情极度恶化。癌细胞不仅再次扩散，而且还转移到了多个部位。”医生还是没有抬头，冷着脸吐着这些话。

“那赶紧安排手术吧，医生。”我着急的，都快要苦出来了，“钱不是问题，麻烦你...”

“就算手术都没有办法了。你们回去做下准备，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医生这话，像是给妈下了最后的通知。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双手撑在医生的桌子上，凑近他问。

“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摇摇头。“你们去做做准备吧，这半个月住在医院里，也就是维持病人最后的生命。”

或许妈的病早就开始恶化了，只是我回来的这段时间，她强忍着过年。我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表达，我只觉得心里似乎有块肉正在一点点的往下掉，好像马上就要被抽空一般。

回到病房的时候，妈已经被推了回来。看着她躺在病床的样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死神拉走。坐在床边，我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妈...你怎么不继续化疗啊！”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开始顺着留下来。

妈的呼吸有些困难，眼睛里同样含着泪花，想开口说着什么，嘴张开好几次，就是发不出声音。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我边哭边说。

“还能怎么办...”哥也两眼直愣愣的，神情紧张又木讷。

“爸，上次为什么不继续化疗啊？继续化疗说不定，说不定就好转了呢？”我内心憋着一股子气，不知道往哪儿发。想起刚才医生说的话，冲着爸大声的说。

“小声点，这是医院。”哥在旁边提醒我。

“呜...”

我转身看着妈，正在床上痛苦的使劲，似乎是想说什么。

“不化疗是你妈的意思，我怎么劝都劝不听。”爸坐在病床对面的凳子上，埋着头说。

“她是病人懂什么，她说不化疗就不化疗吗？”

我生气的冲爸吼过去，妈又在床上发出“呜....”的声音，手还使劲的摆着，似乎让我不要责怪我爸。

“妈...我知道你心疼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不缺钱了。你为什么后面不来化疗呢？”我哭着握着妈的手，心疼的说。

“你妈当时确实康复的差不多了，医生说最后还有一个疗程的化疗巩固下。你妈想着反正已经有了好转，要不就用剩下的钱还邻居的债。而且，你不知道化疗多痛苦...每次看你妈化疗一次，都像是死里逃生一般。”爸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和沙哑。“你看你妈的头发。”

我轻轻的揭开妈的头巾，看着她光秃秃的头，我才想起回来的这段时间，她都基本上裹着头巾，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头发已经因为化疗，而变成了这般模样。

我感觉到妈在使劲捏我的手，我想她此刻应该也很痛苦。身体的疼痛，加上那种想说话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说：“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妈侧着脸，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张开嘴许久，才使出很大的力量说出：“陈...”

“陈彬？妈，你是想说陈彬吗？”我问。

妈含着泪点点头，我用手指指哥。

“还有嫂子是吗？”我又问。

妈还是点头。

我算是明白了，她想见见陈彬和嫂子。妈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我们两兄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而她想在有生之年，见见他们俩。

我松开妈的手，对爸说：“爸，你先照顾妈，我和哥出去下。”

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跟哥一块走到病房外面走廊的尽头，找了个露天的平台。我蹲坐在平台的一个角落，站了这么长时间，明显感觉身体有些累了。

“哥...怎么办？”我已经吓得，没有了主意。

“要不，给他们打电话让回来吧？”哥点燃烟，贪婪的吸着。

我看着他抽烟，心里的烦躁感更加强烈。要不是怀着肚子里这个孩子，我恨不得点上一根。要不，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来缓解我此刻的情绪。

“嫂子...她会来吗？”我有些担心的问。

“应该会吧？我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没有闹翻呢。只是回来这几天，我就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哥又抽了一口烟，弹了弹烟灰说。

“那你先打吧，陈彬应该能走得开。中午我给他打电话，他还说就半个月左右上山就放假了。”我起身跺着脚，被风吹着好像有点冷。

哥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递给我穿上，掏出手机开始给嫂子打电话。

“你安排下就这两天下山，买机票到我家吧？”哥开口没有亲昵的话语，直接说道。

“我妈病危，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