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开小石头的手,张开双臂,郑仁走向谢伊人。紧紧的拥抱,谢伊人却没有回拥,而是努力抽出手,轻轻抚摸郑仁的头发。
“你怎么了?”谢伊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最近可能是有点累。”郑仁温言说道。
嫩白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一半花白的头发,谢伊人没有继续说什么,而只是默默地昂着头,看着郑仁。
“不用担心。”郑仁在谢伊人的唇上吻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老板,你这是精力耗尽了么?你没事儿吧,看个病至于的么。”苏云诧异的问道。
郑仁知道他是无心的,类似于手术室里开车说的那些话,都是本能。可是这句话无限接近事实真相,一刹那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少白头而已,担心什么。”苏云和谢伊人说道,“走了走了!”
伊人还是没动,一贯娇羞的她也对刚刚郑仁的那个吻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痴痴的看着他斑白的头发。
“呃……我要是说我从前就有白头发,一直头你信么?”郑仁很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
谢伊人还是没说话,她默默的抓住郑仁的手,生怕一松开就会从手心里溜走。
郑仁反手握住谢伊人的手,小手有点凉,显然她心里想的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别撒狗粮了。”苏云说道,“伊人,你看老板双侧瞳孔等大同圆,对光反射灵敏。神经反射无异常,对话正常,就知道没什么事儿。”
郑仁觉得苏云的形容很古怪。
“我借你家郑仁用两个小时。”苏云和谢伊人商量着。
“怎么?”谢伊人微微低头,手用力的握着郑仁的手问道。
“老罗切等了1周!”苏云道,“肯定好好的给你带回来还不行么?”
郑仁见苏云身后有几个满脸是马赛克的陌生人一起等着,知道老罗切带来的技术足以打动所有人,这些应该是有关部门派来一起接自己的。
他叹了口气,说道:“伊人,我快去快回。”
“晚上想吃什么?”谢伊人把郑仁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旁,柔声问道。
“emmm,嫩葱炒鸡蛋。勃塔的西餐吃恶心了,最好有点响水大米。”郑仁这么一个平时不太喜欢吃饭的人在吃了一周牛排、黄油、面包后说这话的时候口水快流出来了。
“快去快回。”谢伊人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拥抱了一下郑仁。
从机场出来,郑仁和苏云坐上车,苏云才问道,“老板,小石头的情况不是不错么?”
“嗯,现在看是,当时粘液溢的时候很危险。”
“你就想了一个用奥曲肽治疗的办法,就把头发给想白了?”苏云追问道。
“累的。”郑仁随口敷衍。
“在蓬溪乡,在省医院,一周没怎么睡觉也不见你说累。”苏云自然是不信。
“没办法。”郑仁挠了挠头,“你说头的话会不会导致铅中毒?”
“满大街那么多姑娘五颜六色的头发,你看见几个人铅中毒了。”苏云鄙夷的说道,“没事,白点好,看起来像是老大夫。”
“罗切那面情绪怎么样?”
“你还好意思问,克里表示了难以理解。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孩子放弃罗切的来访,除了你。”
“哦,他们能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就证明了什么,没事。”郑仁淡淡说道。
“克里斯蒂安把达芬奇机械臂运过来了,我没安装在咱们医院。”苏云道,“占了一个手术室的位置,影响相当大。”
“安装在伊美了?”
“嗯,林姐那面只有老刘一个人做手术,在她那面做试验吧。”苏云道,“3d打印的模拟人已经装满了一仓库,你抓紧时间用,要不然什么时候被人发现,别再闹出来912诺奖得主杀人如麻的笑话。”
“应该很快。”郑仁笑了,他特别好奇,要是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是回家吃饭,等伊人睡了之后连夜研究机械臂的使用方法。
而一想起来去见老罗切,一想起来他的要求或是请求,郑仁就觉得头疼。光是粘液溢就半头白发,如果换成罗切的要求,自己怕是死都完不成。直接变成木乃伊,那样一点都不好玩。
来都来了,尽量拖延吧,没什么好办法。
“杨哥那有一个胆囊癌的患者,家里穷,想找你做直播手术。”
“没问题,患者的情况都看了么?”
“下午才收入院,你明天去看就可以。”苏云道,“老板……”
“罗切的要求要是很勉强,千万别答应。”苏云道,“越模糊越好,就像是和患者做病情交代。说一万句话,仔细一想跟什么都没说似得就行。”
他的话里面没有加主谓宾,但郑仁明白他说的是老罗切的要求。估计是这次老罗切和克里来带的礼物连苏云都看傻了眼,他愈发感觉事情不对了。
夜色渐深,南山市人民医院循环内科还在忙碌着。
负责急诊的郎副主任已经忙了整整12个小时,看络绎不绝的患者,暂时还没看到能休息的迹象。
天气渐冷,北方温度骤降,心脑血管疾病告发,光是今天南山市人民医院就收了12个急性心梗的患者。
按照病情轻重,郎副主任安排手术顺序,在手术的间歇期抽空看一眼其他患者的病情、用药。
忙的一逼。
每年到气温大幅度波动的时候都要闹出这样的幺蛾子出来,郎主任已经习惯了。
难就难在肯做介入手术的人比较少,不是指患者,而是医生。
从前冠脉有问题要做搭桥手术,劈胸骨,胸骨锯嗡嗡作响,想着就吓人。而现在只要在手腕或是脖子穿刺,下管子进去就可以,每个患者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但患者多了,医生数量肯定相对不足。
从前收入高的时候还有人做心脏介入手术,而随着两票制等一系列的措施出台,收入日趋透明化,北方整体工资水平不高的弊端就暴露无遗。
要是去年,还有三个组的人一起上台,现在只有自己。郎主任扶着腰,脱掉铅衣,开始转病房。
他接触介入手术算是比较早的了,开始是在阜外进修,后来又去912进修了一次,和两家医院的带组教授、主任都很熟悉。
虽然年纪大了,但学会了技术可以教会其他人。
郎主任盘算的好好的,带会了徒弟自己只要坐在下面好好看就可以。但事与愿违,学成手一个走一个,郎主任也是很无奈的。
只是他也不好腹诽,古时候打仗,重甲的战士给的军饷都要多,可是在南山人民医院根本不存在这一点。放射补助就那么点钱,据说规则还是2004年制定的。
一想到这点,郎主任就火大,2004年的物价和现在有的比么?那时候房子多少钱一平,现在多少钱一平。
是不是自己也要去南方呢?郎主任最近偶尔会想起这个问题。
不过那都是没事儿闲的时候才会想的,眼前病房里那么多心梗患者,谁有时间去琢磨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