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房受到累及,估计要切除一部分。”陈教授道,“体外循环下做手术,复跳很可能失败。”
两人说的是一个意思,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没钱、没直系亲属、病情重上了天,这种患者只要有一丝可能,没人愿意上手术台做手术。
做好了,整个科室一起赔钱。自己还好说,护士那面的收入不高,跟着倒夜班辛苦什么的暂且不说,不挣钱还要扣钱,这个就受不了了。
可一旦要是做不好,现在看着没家属,到时候各种家属纷沓而至,天天吵吵嚷嚷,想想就让接手的医生有一种濒死感。
要是患者烧的没这么高,想都不想肯定不回收入院的。这种难度的手术,谁的脑壳都没包,怎么会做一台成功失败五五开的手术。
但患者现在已经烧迷糊了,这个可推不掉。急诊急救、首诊负责制无数个规章制度把医生圈的死死的。
可是即便赵云龙这种汉子,面对如此棘手的患者的时候,也是一脑门的官司。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片子,主任没在家,二线陈教授必须要拿主意。
“陈教授,抗炎对症处置,明儿找个全院会诊。实在不行的话……就上吧,总要试一试。”赵云龙咬着后槽牙说道。
“小赵,要不找郑老板试试吧,他那面不是能免费给患者做手术么。而且郑老板水平也高,最起码把握要比咱们俩大。”陈教授最后也没什么好办法,便轻声说到。
“手术难度太大,我担心郑老板……”赵云龙没把话说完。
陈教授叹了口气,郑老板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直播手术。自己直接把这种难度的患者推过去的话,也是真不仗义。
这个题目几乎无解,患者在用了消炎痛栓之后,一身一身的出汗。可是体温只降到39摄氏度,随后又升起来。
心脏里的脓肿,把心肌侵蚀,即便是做外科手术的话也要至少切左房顶部。这种炎症,要是能随随便便的把体温降下去,那才见了鬼。
第二天一早,大家上班后陈教授把患者的情况说了一下。看过片子和检查报告后,所有人都直摇头。
患者的父母联系不上,据说在外地打工,每天手机连个信号都没有。
没钱、没家属、病情又重的让人嘬牙花子。
全院会诊,和意料中的一样,只有手术一条路。可这条路太陡峭,没人敢走。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赵云龙和陈教授面面相觑,束手无策。最后还是赵云龙叹了口气,道:“我把影像资料发给苏云,让他看看行不行。”
万般无奈,赵云龙把信息发给苏云,再次寻求帮助。
很快,苏云回复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再后回复了一连串的惊叹号。要不是赵云龙对这个片子心里有数,肯定认为苏云的手机出了大问题。
瑞典,斯德哥尔摩。
鲁道夫瓦格纳教授西装革履,此时此刻的他不再是海城或是912的那个满嘴大碴子味儿的富贵儿,恢复成原本的德国海德堡大学附属医院精英医生的做派。
只是他这一段时间以来有些紧张,坐立不安的,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
所有工作都已经做完了,满含着小一年来辛苦的标准材料也早都交上去。
从帝都离开后,教授就一直在斯德哥尔摩和欧美之间不停的飞来飞去,拜访着每一个评委以及还活着的诺奖得主,为最后的冲刺做着最后的努力。
评委的态度出现了细微的转化,这一点教授能清楚的感知到。之前预想中的敷衍、呵斥、不屑从一开始就很少。几乎每个人都温言以对,哪怕是最保守、最顽固的评审们看起来都很和善。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顺利的就像是在做一场美梦。
但正因为如此,教授反而有些惶恐。他怕都是假的,一觉醒来自己发现还躺在海德堡的家里。
越是临近诺奖评审的日子,教授就越是紧张,他对老板的腹诽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老板都不亲自来一趟么,真的是太过分了。尤其是亲眼看见很多生物学奖的获推荐者一脸谦卑的来拜访评委的时候,教授心里的牢骚越来越多。
他知道,自己看见的人只是一少部分。有的即便被推荐者没来,相关推荐人也在不断的走动,要获得其他人的支持。
但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心里也只是微微的发点牢骚而已,老板在心中的地位无可撼动。那不是因为一个诺奖推荐项目,而是因为每一次都举重若轻的手术蓄积下来的崇拜。
技术水平的碾压让教授心里特别有数,这是老板的项目,自己只是一个极为幸运的孩子,搭上了这班通往诺奖的快车。开车的人是老板,始终都是老板。
一直到拉夫森博士前几天去帝都讲学,鲁道夫瓦格纳教授这才停止了对老板的牢骚,并且给予自家老板无限的赞美!
老板需要拜访各位评委么?要是半年前或许还需要,可是换成现在,根本没有必要!
生物以及医学奖的评委会主席亲自去帝都讲学,鲁道夫瓦格纳教授能隐约猜到他心里的想法。
尤其是和这段时间来种种“谣传”相互印证,教授对今年能拿到诺奖的信心十足。
本来等拉夫森博士从帝都回来后马上就登门拜访,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准备察言观色,从评委会主席的诸多暗示中确定今年能拿到诺奖的可能性。
然而,接下来的事态演变再一次脱离了教授的预期。
云哥儿那面的消息说拉夫森博士已经离开帝都回国了,但鲁道夫瓦格纳教授登门拜访的时候却被告知人不在。
拉夫森博士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人影。不管问谁,都问不出来具体情况。
至此,教授整个人都疯了。他没敢再和自家老板联系,他知道老板的脾气秉性。而且教授心里有猜测,肯定是拉夫森博士登门的时候和老板谈崩了。
教授甚至能想到当时云哥儿用尖酸犀利的口吻讥讽拉夫森博士,博士一怒之下离开帝都,回来后闭门不见自己。
都走到最后一步了,咋就能把事情办的破马张飞的呢,教授度日如年,每每愁苦想到是不是老板能来瑞典,和拉夫森博士道歉的话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但这种事儿也就是想想,教授知道绝对不可能。
今年的评审过程比往年都要略早几天,10月初文学奖的评审委员会就开始活动起来。
关起门来评审,据说每天都争执的面红耳赤。
鲁道夫瓦格纳教授竖着耳朵听消息,这时候也找不到梅哈尔博士的人影,一切都在保密状态中。
只是生物学奖以及医学奖评委会却迟迟没有动静,别说开会了,连评委会主席拉夫森博士都不知道在哪。
教授很茫然的度过了一天有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没有和帝都那面沟通,鲁道夫瓦格纳教授认为自己守在斯德哥尔摩都不知道的事情,老板和云哥儿也肯定不会知道。
虽然云哥儿一直都说别着急,今年拿奖的可能性很大,但教授哪里又能不着急。
平静的水面下,不知道蕴含着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10月9日,除了医学奖以及生物学奖的评审之外,其他奖项都已经确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