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士也怔了一下，这不是老板的风格啊。

“晚上，好好看着点你林姨，勤换着点温盐水纱布。”孔主任的心思很明显不在沈博士身上，或者今儿心情特别好，反正没有过多责骂，而是嘱咐他：“你林姨当年不容易。”

沈博士还能说什么？连连点头。

“对了，有机会的话，你和苏云的关系再近勉一点。”孔主任道。

“苏云？就是那个做心脏移植的苏云？”沈博士有些惊讶，心里想，就算是他们再强，也不至于自己上赶着做点什么吧。

“嗯。”孔主任道：“我估计，有三五个月，《柳叶刀》上的论文就能发表，虽然对你毕业没用，但是也能争取一下么。毕竟是《柳叶刀》，排名前十都能争取一下。”

“……”沈博士觉得今晚自己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是休息不好，导致听力下降，或者理解能力出现问题。

住院总这活，真特么不是人干的。

常年亚健康状态，今天总是听错话。

“老板，苏云的论文两年前就发表了。”沈博士最后还是觉得要小声提醒一下老板。

“屁！”孔主任瞪了沈博士一眼，斥到：“我说的是肝癌小结节与肝硬化异变结节的鉴别诊断与手术治疗。”

“……”一定是自己听力有问题，这种事儿，怎么能研究出来结果呢。

沈博士低着头，虽然不断的应着，但心思早就转移到自己今儿要去中医科让老主任给号脉，看看抓副汤药调理一下的事情上了。

郑仁和苏云离开住院部，天气渐冷，寒风刺骨。

两人急匆匆快步走回招待所，也没说其他的话，各自回房准备睡觉。

郑仁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外衣，板板整整的挂好。

外衣很合身，谢伊人很会买衣服。

看着几件外衣挂成一排，郑仁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笑容。

痴痴的看了一会，估计这时候谢伊人已经睡了，郑仁感觉有些失落，总是觉得有什么事儿没做。

想来应该是这几天和谢伊人日常互道晚安，已经习惯了吧。

脱下毛衫，郑仁侧头看了一眼纱布，刀口略有些发痒，应该再过三天就能拆线了。

来帝都，竟然带伤回去，郑仁摇了摇头。

打开热水，白色雾气升起，郑仁小心的把左侧肩头放到花洒笼罩范围外面。

这样，有一半的身体没办法冲澡。

但也只能这样，郑仁已经习惯了疲惫了一天，回家冲个热水澡，再上床饱饱的睡一觉。

热水从右半身体流过，一天的忙碌被水滴带走，留下了轻松与惬意。

郑仁略有些遗憾，这要是谢伊人在，能聊几句，该有多好。

躺到床上，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阵的疲惫。郑仁打了一个哈气，想要睡觉。

睡前习惯性的打开手机，却看见谢伊人的微信头像上有小红点的标注。

郑仁点开，只看见长长的聊天记录出现在视野里。

从唐宋食府出来，郑仁便给谢伊人留言，说是有急诊手术，让她别等自己了。

这几个小时里，谢伊人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郑仁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没有处过女朋友，但郑仁也听人说过一个段子，要是男人给女人发微信，女人有事在忙，没回微信，事后女人发现一定会很开心。

但要是反过来，这个男人就死定了。

自己告诉谢伊人了，郑仁脑子迅速的运转，反复确认这一点。根本不敢看谢伊人给自己发的信息内容，手指不断向上拉聊天记录。

几十条记录翻过，郑仁找到了自己告诉谢伊人，有急诊手术，要去做手术的那句话。

虽然确认了，郑仁的心里却依旧很不安。

他小心的看了谢伊人第一条回复。

【在那面也有急诊？】

呃，是啊，小伊人问的对，自己怎么在帝都也会做急诊手术呢？郑仁苦笑。

接下来看第二条。

【辛苦了，郑老总。笑脸~】

郑老总？这是在开玩笑，还是生气了？

郑仁心里很忐忑，患得患失，完全没有做手术时候那种果断与机敏。

【下台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是不是还有手术？】

【明天一早记得吃饭，饿肚子上台，万一再低血糖了怎么办？】

【家这面零下十度，我看帝都零下三度左右，我明天去选两件厚点的衣服。】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这几天手术可少了，特别没意思。】

郑仁设想中的那些让自己尴尬、为难的留言并没有出现，小伊人只是在不断的问些日常的话语。

看到最后，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我回来了，冲了个澡，准备睡觉。明天八点半的手术，四台肝癌介入治疗。晚安。】

郑仁犹豫了几分钟，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留下一条中规中矩，完全没有错误，但也没有丝毫亮点的回复。

放下手机，郑仁心里有些甜甜的，痒痒的。

这样，真好。

一身疲惫，早就被甩到九霄云外，郑仁嘴角的笑意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浓。

手机充电，关上床头灯，郑仁刚要准备睡觉，就听到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声。

他的手像是闪电一般把手机抄了起来，手速达到巅峰水准，堪比给苗小花做急诊手术时候的手速。

不，比急诊手术还要快了那么一丝丝。

这是超越郑仁身体极限的速度。

【睡着了，晚安，呼~~~】

谢伊人在后面，打了一个可爱的打呼噜的表情。

郑仁嘴角笑意更浓。

【晚安，一夜好梦，不用回了。】

郑仁回复，随后又关上手机。

她会回复自己还是听话的不回复呢？郑仁随后又陷入了一个谜团之中。

这个谜团，比某种高难度的罕见病更让郑仁迷茫。他没有任何经验，系统那个大猪蹄子也不会告诉自己谢伊人心里的想法。

迷迷糊糊中睡去，手机则一直保持安静。

郑仁被冯旭辉的敲门声叫醒。

一看手机，已经是清晨六点半了。

郑仁爬起来，穿上衣服，打开门让冯旭辉进来。

今儿冯旭辉带来了几屉小笼包，“郑总，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我特意多买了几样。”

“太客气了。”郑仁笑道：“有口吃的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冯旭辉的笑容比之前更流畅了几分，仿佛一夜之间长大，领悟到了什么，“只要郑总您能吃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郑仁给苏云打了个电话，叫他起床过来吃饭。

苏云睡眼蒙蒙的走过来，瞄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问道：“豆汁儿呢？”

“……”冯旭辉怔了一下，他以为郑仁、苏云都是东北人，不会喜欢豆汁儿这种灵魂里带着京味的食物。

“有吃就不错了，还这么挑。”郑仁一边给苏云捡了一屉包子，一边说道：“赶紧吃口，今儿四台手术呢。对了，前列腺的手术订下来咱们做了么？”

“早都订下来了，也跟你说了，你不知道？”苏云诧异，也不去为难冯旭辉这么个小小销售经理，转过头准备开始喷郑仁。

“……”郑仁是真心不记得什么时候告诉自己了，难道是那天发烧，把自己烧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