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懂，他真的明白，就像他的父亲，就像冉阳……就像龙远山！

龙远山沉默了，久久的沉默。

龙墨走到龙远山的跟前，慢慢地蹲了下来，将他腿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碰到那冰凉的手，再抬头看到他紧闭的双眼时，眼泪模糊，伏在龙远山的腿上哭得死去活来。

这是方长第一次，没有哭出半点声来的情况下，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滴……

远处的音响当中响起那首《seeyouagain》一切到这里真的该说再见了。

同一时间，都城酒店当中，小地主看着洪隆的方向若有所思……

南岛青沙县的沙滩上，袁伟老泪纵横，赵海的烟一口接着一口的抽。

遵照龙远山的遗愿，如果他走了，一切从简，没有追悼会，也没有告别仪式，轻轻地烧，烧完之后捧几捧象征性的骨灰，找条河随便洒了就行了。

火化结束，焚化炉前的骨灰送出来的时候，师傅一边捧骨灰，龙墨一边哭喊摇头，“不要，大伯不要，这一次我怎么也不会听你的，要是洒了你的骨灰，我连找个上坟的地方都没有。我就要任性，就要任性……”

靠在方长的怀里，龙墨失控地像个孩子。

可是当年她父母被乱刀砍死在血泊里的时候，她也没哭，如今却是把父母和大伯的伤心与难过全都发泄了出来。

骨灰坛子埋在葬龙墨父母的那片公墓里，没有人来送别，也没有人来唱赞歌。

只有刘畅说了一句，“这种时候，你就不该由着他的性子还带他离开医院。”

得，这一下子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方长的头上，因为方长不推他去乔山镇转上一转的话，兴许还能多活上几天，可是……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其实方长早就看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鹿不一定是鹿，马也不一定是马，如果有人指着鹿说成是马，也会有一群人跟着附和的。

方长把龙墨紧紧地搂在怀里，在一片野花盛开的地方，流干了所有的泪！

华南方面的动作很快，新的市长已经就位，刘国川升任副市长，主抓经济发展。

原本让龙墨休息几天，可是龙墨在龙远山的骨灰下葬后的第二天，就返回九里岗工作。她被方长搂了整晚，却没让方长安慰半句，天一亮，就像发条一样地转了起来。

亲人的离世对龙墨的打击实在是太大，所以接下来很长的时间，她应该都会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了。

方长知道龙墨有怨气，方长同样也有，龙远山的死离善终似乎差得还有点远。

所以方长也理解龙远山在离开的时候为什么遗愿会是龙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样的工作环境有时候的确很让人崩溃。

方长的仇报了一半，剩下的就得等天时地利与人和，这些因素不凑齐，欧阳建雄的狗命只得留着，不然的话会出大事。况且，方长还得把父母的真实死因给弄明白，也不知道柳冰这丫头到底怎么样了。

自己手边的事情也得加快，不然的话一直没柳冰的消息，也不是个办法。

收拾收拾心情，方长正准德投入到自己的计划当中时，电话响了起来。

“露露，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倒问你怎么了呢？”冉露在电话里问道：“你不是去京城结婚了吗？怎么又回来啦？”

“别提了，没结成，黄了！”

“滚你的，这种事怎么黄得了，怕是你喜欢自由，不敢把自己给埋了吧？”

“你这一大早的不会只是打个电话过来嘲笑我的吧？”方长琢磨着这丫头应该是碰着什么事了。

果然，冉露就说道：“我在机场，三小时到都城，你到机场来接我，到了我再告诉你吧！”

方长笑道：“你不是在南岛陪冉叔过年吗？”

“滚，再笑，我就不理你啦！”

一下子就把电话给挂了，冉露去南岛其实是为了散心，要不然巨石大小事情那么多，他也不可能这么扔下巨石这个摊子跑到南岛去躲起来。

这不是一听说方长和周芸的事情黄了，一下子又有了动力，本来还在想个合理的理由赶紧回来，结果理由就真的来了，看样子还有点严重。

方长本来也想去都城，正好就把该办的事情就给办了，于是给钱斌打了个电话，先拜了拜晚年，然后再说明真正的意图，“钱老师，跟我出一趟差吧？”

“行啊，三机厂开年的工作进展顺利，我也清闲，说吧，准备带我去哪儿？”

“都城！”

“咦，我也正准备去一趟都城，几个老朋友年前就在约呢！”

方长当然知道是什么人在约钱斌，这次带他去都城也是有深意的。

方长打开邮箱从里面下载了一些文件，整理好了之后，装进U盘，收拾了些东西，就去接钱斌了。

此刻的钱斌正在跟周芸通电话。

“钱工，家里没什么事吧？”

钱斌笑道：“没什么事，我就是跟你汇报一下，方长让我跟他去都城出一趟差，你看……”

“钱工，什么意思啊？方长让你跟他去出差你跟他去就行了，这事用得着还专门跟我说一声吗？”周芸一听方长的名字，马上就有些不淡定了。

“你是公司的老板，方长现在在卓越又没有任职，他要是叫一声，我就跟他走了，这让下面的人知道该怎么想啊？”

钱斌虽然不喜欢官场那一套，但是如今还是心存着上下级制度，不管干什么，名要正言要顺，更何况，他心心念念的可都是方长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这辈子，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好奇心强，如果能跟在方长身边多见识点新东西，这晚年生活也就不算是寂寞了。

不过如今方长已经不在公司任职，原本以为方长和周芸回京城结婚，可是从这几天收到各方面的消息来看，她和方长应该是黄了。所以，这种事情一定得按规矩上报，一表尊重，二表忠心，这第三嘛，也不至于让周芸和方长撕破脸，大家和和气气的，以后还可以有更多的合作不是？

不得不说，人活到钱斌这个岁数了，早就成精了。

周芸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当场问道：“你跟公司的人说，别瞎传什么破事，我要是回来查出来是谁干的，就让她直接滚蛋了。”

“啊？哦！周总，那我就和方长出差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哎呀！钱工，我生什么气啊……”

可爱的周芸居然对着钱斌撒起娇来，钱斌哈哈一笑，这才挂断了电话。

周芸拿着电放咬着嘴唇，气了好一会儿，这才回了房间。

侄儿刚吃完奶，周芸顺手从金牌月嫂手里接过孩子，左手垫在小家伙的脖子，右手掌拱成个窝，轻轻拍拍着小家伙的背，没两下就听见“嗝……”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