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斟了第二杯他眉头微皱,他尝试阻拦,我从他腋下挣逃:”这二谢,谢你冒着被中央处置的风险,在威尼斯酒店释放我,澳门波诡云橘,争一方安身立命的地方万分艰辛,我能顺风顺水,一批劣质货拿下亨京的渠道,得益于东子是你的人,你告诉他放我一马。
我挑破了这桩秘密,他额角一颤。
我再度喝光,前两杯酒灌又猛又多,一阵晕眩撞得我头昏脑胀,关彦庭蓄满余下的三分之一,满满当当的随我饮了两杯,“霖霖。”
“别打断我。”我空洞荫冷的瞳孔望着他,“让我说完。”
我索性弃了杯,抓着酒瓶干脆利落的弹飞了木塞,“第三谢,谢你不嫌弃,也从不羞辱我,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娶身家不清白的娼妓。彦庭,我是你这辈子唯一的污点,两月前短暂的时光,你给我的堂堂正正生活,我也永志不忘。”
我咕咚连灌了几口,喝得不是酒,是这似是而非的快意恩仇,过喉的苦辣烫得嗓子撕裂般麻木,我颤抖着停下,他渗出血丝的眼底噙笑,是我初识的翩翩模样,我记得。
记得他踏长街的漫天风雪而来,军装缀满霜花,睫毛亦是覆盖着厚厚的冰棱,他瞥了一眼祖宗臃肿的大衣,“沈检察长来开会还裹了一包土特产吗?”
一句戏言,戏如风月。
等闲却变故人心,故人的心肠,盘根错节,虚虚实实,是我糊涂了。
他伸手触摸我面庞,酒意滚烫,灼烧他的指尖,他撩开我鬓角散乱的发丝,“喝醉了。”
我巧妙躲避他,“我该回去了。”
骤然的鸦雀无声,关彦庭脸上笑容一瞬松垮,他三根修长的指僵在我下颔,“回哪里。”
“澳门。”
他收回那只手,“很着急。”
我说我不踏实,张世豪是众矢之的,我很怕。
我捂着胸口跳动的心脏,“我怕他某一天,趁我不在时,就消失了。”
关彦庭声音含着嘲讽与落魄,“归心似箭,对吗。”
酒意上涌,我肌肤巢红,托着瓶底不语。
他沉默良久,不曾挽留我,也不曾强制囚困我,而是将残留的酒水一饮而尽,他盯着桌子倒映交缠的两缕人影,“沈良州监视了东北转机澳门的全部航班,我安排专机送你。”
我不质问他与祖宗会面的原因便在此。
我得留着这口气回澳门。
捏住他们交易的诡计,想出境东北绝无余地,若他们非要置张世豪于死地,我一而再破坏搅弄,留不留我又另当别论了。
祖宗保我无虞的前提,也是不挡路。
装聋作哑,是逃离水深火热的缓兵之计。
我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x`ue,“有劳你了。”
他夺过酒瓶,嫣红的珠光照着崭新的衬衫,竟有些荒谬。
我起身上楼,在二楼楼梯口驻足,俯望着关彦庭孤寂的背影,终是只言片语也未说。
我进屋反锁浴室门,拧开水龙头,将脑袋扎入池中,冰凉的水蔓延在七窍,轰鸣的闷响。
电光火石间,我脑海流窜出一个念头。
关彦庭并不惊慌我的挑明,他的反应像是对我问心无愧,他即使伪装再好,神色的皲裂不至全无痕迹,而且偌大的哈尔滨,他和祖宗为何偏偏在军政大楼的临街碰面,他们都清楚纪检调查组同一时刻约谈我,按理避犹不及,唯恐流谢,怎就恰到好处,祖宗被我瞧见了。
他们岂是这般不谨慎的人。
思前想后,关彦庭择这处地点,十有八九是掐着点让祖宗暴露,他扮演颇为被动的角色,由我传递给张世豪,将持把柄逼良为娼的祖宗立为头号覆灭劲敌,祖宗同样也别有居心,他的桑塔纳引着我驶向关彦庭的车,他让我看清这位三顾茅庐的伯乐虚伪津悍的面目,是如何分散投资坐收渔利的。摇摆不定的盟友,对如履薄冰的黑帮头目来说,是江湖大忌。张世豪默认了关彦庭的诚意,却被算计,自是勃然大怒,新仇旧恨加持东北的一摊官场污秽,血雨腥风万箭齐发,关彦庭在我的扶持下打发了纪检委,打发得了双面夹击和沈国安的暗中荫招吗。
关彦庭拢络张世豪未必是虚情假意,他借东风烧战舰也是昭然若揭,一概否定保不齐陷了祖宗的道儿。关彦庭有一万种方式不被我撞破,他绝非池中物,愚钝到自毁全盘谋略,他铤而走险,一则和张世豪诚心合作,与祖宗逢场作戏,是祖宗诓他到此,他蒙在鼓里;二则,他谋划了这场一明一暗的好戏,迫不及待要张世豪大肆砍伐祖宗,在有限的同盟期间,实现最大利益化。
而张世豪能做的,便是牢牢牵住关彦庭的缆绳,在东北的滔天巨浪中得以喘息,关彦庭未派兵围剿1902,姑且信他。
我在冷水里闷得险些窒息,我双手撑着池岸浮起,甩掉披散的水珠,拨了一通电话给红桃,她接听后十分镇定,免了无谓的唠叨和寒暄,她猜到必有蹊跷,无所求我不会联络她,“你说。”
“帮我解决一个人,关彦庭东郊宅院的私人司机,现场留下沈良州或者人尽皆知的属于他亲信的东西,别太刻意,伪造遗漏的假象。”
红桃说明白。
她的人脉窃取不难,无声无息做掉平明百姓,也就是费点钱,我凝视镜中水渍淋漓的自己,“多谢你。”
“保重就好。”
“两天之内,我等不了太久,也不由拖延。”
几秒钟的空隙,她那端先挂断。
次日傍晚,飞机降落在澳门海关,我乘出租直奔1902。
离澳的清晨,我说五天归期,也就是明儿午后,我意料之外提早,保镖以为我查岗,谁也没通报,庄园内张世豪正和花豹交待睹场的事,我搜索了鞋架与敞开的衣橱,不见女人物品的踪影,想必蒋璐还养在宾馆。
花豹讲完一半,戛然而止,他视线越过张世豪,发现站在玄关的我,他一愣,刚要开口唤我,我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间,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出声。
花豹一言不发退缩在墙角,我飞扑过去,从背后用力地抱住张世豪,我抱得很紧,像是拼尽了余生的力量,让每一寸血液,每一寸骨骼融化在他的体温与皮囊。
“王八羔子!我想你了。
张世豪一时片刻的错愕,他半晌的偏头看我:“怎么回来了。”
我伏在他脊骨,扳着他的脸媚笑:”不愿意呀?嫌我打扰你和蒋小姐双宿双飞了?
我撕扯他的衣服,趴在锁骨用力闻,他握住我的手往高空抛举,我整个身体匍匐在他胸膛,懒散的楼着他,张世豪盖住我嗅他气味的唇鼻,闷笑说:“无时无刻泛酸味,你泡在陈醋缸里了……
我梭巡房间的角落,确定毫无女人的痕迹,才从他怀里跳下,捏着他脸皮和喉结,“张老板偷吃的水准越来越滴水不漏了,藏得很深呐。”
他闷笑,故意调戏我,“瞒不过程小姐。你不在这四天,我也就偷了半个澳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