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笔只赚不赔的好买卖找你谈。他在宣纸上勾勒了一个极其圆润磅礴的君字,食指压住薄唇,轻轻嘘了一声,“我先猜一猜程小姐的好买卖。猜对,我们再详谈。
我不禁问他,猜错呢?
他笑说那就不必谈了,不是我心中所想,我为何要多此一举。
我媚眼如丝倚着门框,笑得纯而骚,关先生堵我呢?聪明人在这时的选择,一定是反堵你的口,不许你猜。〃
他又写下一字,眯眼端详着,大约不满意,整张纸连根拔起,抽离了压住一角的白虎镇石,蓄了一张新纸,我惊鸿一瞥,是一句诗的上半句——篷门今始为君开。
这句诗,风月场却是极尽色情,我笑得千娇百媚,关先生将要不惑之年,夜深人静,不感到寂寞萧条吗?
他当真思索了片刻,〃是有_些。
我指了指自己鼻尖,虚虚实实的试探他,我怎样?〃
关彦庭这才肯投射绐我一剂目光,“哦?程小姐吗。
洁白整齐的小牙齿咬着朱唇,我从他曈孔辨认出一丝反试探,男人和女人在风月的试探,本身就是你情我愿。
我一颗悬吊的心落了一半,〃关先生,买卖要谈吗?〃
他没有即刻回答我,而是一气呵成,写完了整首诗词,程小姐的买卖,莫非是你的人。
我笑着拍手,“关先生的心,比我还玲珑呢。
他漫不经心摩挲着银黑色的表带,是非常有趣,我也很想要。只是代价不小,我接纳了程小姐,想必各种麻烦接踵而至。
他肯说正题,那是再好不过,我立马掐住话茬,“我有一桩筹码做附加值,关先生倘若认为有分量,你再决定不迟。
他饶有兴味赏玩自己的墨宝,程小姐有备而来。”
“与关先生此等老狐狸合作,我两手空空,敢踏入你的门吗?还不是被你嚼得骨头渣也不剩。
他轻笑,在落款处添了一行小字,“直言不讳。
我没将计划和盘托出,只避重就轻讲了一部分,我也要防止关彦庭过河拆桥,他是正人君子,也是官场猎手,单凭他狡猾的性子,我不可能毫无戒备。
关先生心知肚明,得我者,得这盘棋的先决制胜砝码。张世豪和沈良州,都脱不了干系。张世豪的马子陈庄,在黑龙江大庆和哈尔滨几乎手眼通天,她培养了不少女子间谍,既是高官的库笫玩物,又是花样百出的荼毒蛇蝎。我如果扳倒陈庄,张世豪失了一员虎将,这笔交易是否添砖加瓦了?
关彦庭执笔的手腕一顿,扳得倒吗。我胸有成竹笑,陈庄有很大的把柄在我手中,一旦昭示天下,高官也好,富商也罢,势必对她敬而远之,张世豪留着她也无用了
他无波无澜,“还有吗?
我听出他口吻,已经在让步,基本十拿九稳,我笑着靠拢书桌,微微俯身,我穿得衣服胸部裸露,锁骨以下沟壑以上,全部春光乍谢,配合低压的动作,一览无余。
关彦庭扫了一眼,笑意加深,半真半假说“程小姐假设进门便这样做。我连理由都不会听,立刻答应。”
他说罢朗声大笑,浅浅细细的纹延伸出眼角,逆着窗外层层叠叠的夕阳,世上华丽的词藻未免单薄,形容不了他的风华与洒脱。
我妖娆托腮“关先生觉得,娶我买卖亏吗?”
西子说:
有伏笔,程投奔关,也有一个原因,不只是为自己留后路,更是陈的一句话。关太太的身份太有用了。
一名眼生的年轻警卫员拎了一壶茶,站在门口低头立正,关彦庭不露声色扫了他一眼,“放下。。..”
警卫员沿着墙根绕过屏风后的茶桌,摆放整齐后说,“老司令和夫人明早抵达您郊外的私宅。”
关彦庭情绪颇为抵触蹙眉,“怎么来了。”
“老司令说您忙,抽不出空拜访他,他拜访您。”
省军区的司令,那是军权一把手,自古军阀辈出的黑龙江,这里的官比吉林辽宁派头大,实权重,关彦庭必须敬着,旁人堵门他能推,老司令是万万推不开的。
“知道了。”
警卫员退下,关合住门,关彦庭顷刻间没了写字的兴致,他掀眼皮意味深长说,“程小姐赖上我了。”
“互惠互利的买卖,谈何赖不赖呢?关先生洁身自好,却野心勃勃,仕途风云莫测,关先生自打升任省委,同僚对你颇多微词,军队的官倘若功高震主,曝露司马昭之心。沈国安不防你,中央也要防,东北枭雄济济,树大招风谋朝篡位的道理,关先生比我懂。作为最年轻的陆军中将,省委副书记之一,关先生可以损失清誉,可以为心爱的女人头脑一热失分寸,人之常情,无可厚非。闹一闹风言风语,倒遮盖了你的真实目的。只是目标如何挑选,总要慎重,戏不做真怎行?寻常女子入不了你的眼,唯有惹得八方豪杰竞折腰的我,英雄爱名妓嘛。”
关彦庭唇边玩味的笑意收敛了许多,我勾住他领带,往我身前拉,两张面孔近在咫尺,我嗅到他沾染的墨香,他嗅到我清淡的兰花气,“关先生娶我,挟天子以令诸侯。张世豪和沈良州,对我没那么容易忘怀,你是一箭双雕。“
他薄唇好看得很,胡茬也刮得干净,眼窝深邃清澈,那是不曾流连欢场Y`in乱的男人才Ju备的气度和风雅。
程小姐的聪慧,远超我想象。”
他说罢反钳制我,领带自我乏力的指缝漏出,深深浅浅的褶皱,“那么程小姐嫁我,不也想挟关太太之名,号令军政两脉吗。”
我狡黯如一只偷腥的狐狸,“关先生若给我朝思暮想的名分,我管那些臭男人干什么,生儿育女,郎情妾意,同样是我的追求。”
“哦?”他松开我手腕,食指压在我领口最波涛汹涌之处,雪白肌肤投射他眼底,玉体横陈别有一番风韵。
他观赏良久,末了指腹掠过顶端一朵嫣红,那嫣红受不住戏弄,翘高了毫厘,他闷笑,“货不错。”
他随即把毛笔撂在碧色的玉石托上,抓起一块方帕擦了擦墨汁,脚尖抵开屏风,示意我落座,“姻缘是大事,程小姐不后悔吗?
“关先生不悔就行。”
他挽起两截袖绾,清先着茶Ju,“有详细的合约签署吗。“
我摇头说无。
他略带讶异挑眉,“放弃维护自己权益的良机,不像程小姐一贯作风。”
我懒洋洋支着额头,瞳孔似秋波,含情脉脉凝望他,“关先生说的合约,比如呢?
他为我斟了一杯茶,“比如夫妻义务,男女之间欢爱次数,你喜欢的姿势,或者对我的期许。”
我垮了脸,他视若无睹,眼眸漾着明媚灼热的笑,“我自然会尽力,我这个年纪偶尔体力不支冷落了,程小姐有需求但说无妨。竭尽所能配合。我希望我们之间,一切坦白,不必遮遮掩掩。“
我只恨不得切了他舌头,看他拿什么胡言乱语调戏我。我欠身夺过茶壶,将壶嘴调换方向,蓄满他面前的茶杯,他兴趣盎然打量我的举动,“程小姐也许未来是一名贤妻良母。如此看我是捡了便宜,美味可爱的事物,得到的过程一定会付出代价,也是物有所值。“
我反问关先生想要的,是贤妻良母吗。
他不置可否,“你是什么,我正好缺什么。”
我听过那么多男人的情话,铁血军官的情话,意味最不同。
更真挚,更踏实,更笃定。
哪怕它是虚无的,是糖衣炮弹,是华而不实的泡沫,也能让人一时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