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恍惚惚的,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我爱张世豪临危不惧的深沉,爱他黑暗杀戮的严肃,爱他亦真亦假的从容,爱他运筹帷幄的猖狂。
这样的他,或许是诱人深陷风月的良药,也是真情托付的大忌。
他不真实。
他活在没有出路的刀光剑影里,他有太多不可为,太多束缚。
而我追寻放浪不羁的男人,这也是我最初爱上祖宗的缘故。
医生抵达别墅检查了我的状況,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陈庄跟随他下楼拿药,与此同时马仔将遗落在客厅的弹头拿进房间,金色的锥子形,拇指盖长短,尖头有未干涸的血溃,格外触目惊心。
马仔托在掌心反复掂量,“和寻常子丨弹丨的重量差距不大,似乎是黑市贩卖的枪械,通体并无标识。〃
张世豪一声不响接过,捏在两指间,若有所思摩挲着,不。”他斩钉截铁,〃是军用短射程狙击枪。”
狙击枪配置规格针对武警和特警,平常市面极少寻见,非特殊规模的抓捕行动,一律不许出库。
我躺在库上艰难翻身,侧着朝向他,“军用还是警用?〃
张世豪了如执掌的语气,陆军反恐野外作战的特种兵专属。”
反恐野外特种兵,极端的严酷冷峻,是特种兵选拔的尖子,千里挑一,东三省这种警衔的陆兵,不超过一百人,全部收归关彦庭麾下。
我呼吸一闷,铺天盖地的寒气灌入胸腔,震得窒息,和平盛世,Ju备调兵权的只有省总军区一把手,无数证据剑指咽喉,显然是借我激怒张世豪,摆出不可缓和的为敌架势,与其是关彦庭自落把柄,我更相信同僚借刀杀人,拿他替罪的念头昭然若揭,我手肘撑住库头,拉扯张世豪的袖绾“关彦庭调兵,少则上百,多则成万,这人决计不是他”
他顿了顿,小五,你应该了解,我现在面临什么处境。我从吕卜文集团购买的建材,是为三百斤送往澳门的白丨粉丨做幌子。一百克冰*足以立案,三百斤高纯,这艘船翻不起。陆运必驶过两条国道,相距二十七公里。途径三处临检岗哨,一处都不能有差池,白道盯得紧,岗哨由市局设立,沈良州打一个招呼,这批货就可能反水。阿炳和陈庄不止一次要我派出你,你是他曾经的情妇,市局那边,出面不难。
他压低了台灯的灯罩,光线更显幽暗迷离,“我不肯。尽管这是最万无一失也是唯一的路,我不想你参与,搅入这趟浑水。
他撂下这一番,没有再多言,面色严肃离开了屋子。
我呆滞望着天花板旋转的暗影,一熬几个时辰。
转天我特意起个大早,天色刚蒙蒙亮,我便不曾惊扰任何人,溜进厨房煲了一锅素粥,将迟来的保姆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想接替我,我当然不会假手旁人,我烹的并非粥,而是心意,是当下时机,揭开一切的一粒饵,有些时候,心意这东西纵然摸不着,且不值钱,也不可或缺。
我盛了满满一碗,迈出厨房步入餐厅,张世豪正姿态慵懒的坐在餐桌翻阅报纸,他很是专注,我喜滋滋把粥碗放在他唾手可及的地方,曈孔闪烁着亮光,托腮撒娇哀求他
他将报纸从身前挪开一些,像是把不欢而散的变故遗忘了,波澜未起的眼底含着一丝笑,〃有事?〃
我舀了一勺粥,吹得冷却一些伸绐他,“怎么,没事还不能伺候你了?
他挑眉,〃无事献殷勤。〃
我笑容霎那垮了,仿佛一盆冰水浇下,
凉得透彻,我贤惠些,张老板倒不喜欢了?你的女人也太难做,左不是,右不行,对错全凭你断定,莫不是厌倦了我,看腻这张脸了?〃
我赌气扔飞了瓷勺,转过身一副撒泼不饶的怒意,他被我逗笑,从背后揽住我,沾着薄荷清香的唇抵在我脖颈,“我才惹你一句,你拿十句堵我。
他抚摸了两下我眼尾,那颗痣经他触碰,形容不出的娇俏迷人,小袓宗?
我鼓着腮帮子,死命地捂住他嘴,难听死了,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他眸中温柔的水色愈演愈烈,几乎荡漾出来,流进我心里,流进这世间千千万万女人的心坎儿,他是无药可解的毒,他擅长毒入心腑,我一早识破,只是也未曾幸免罢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我披散在肩膀的发丝,〃你想听什么。
我搂住他脖子,狡黠转了转眼珠,昨夜你说的事,我深思熟虑,是该为你出力。你手下数千人,哪个不是慧眼如炬,你养我吃白饭,时不时惹一身骚,他们怨声载道,我连反驳的说辞都没有。
他闷笑,反问我是吗。
他这样的反应,很明显了,这个法子他深刻考虑过,三百斤走私货不是儿戏,东北紧迫的黑白局势容不得丝毫差错。人尽皆知,跟袓宗两年,我没白跟,三司的官员对我挺客气,倒不是我捏着什么筹码,祖宗二乃的身份,镀了一圈金,台面大着呢。即便现在不跟了,我也不是越混越惨,只是换了新的高枝儿,能耐手腕摆在那儿,胜算还是有的。
我不安分朝他耳朵里吹气儿,我若办成了,张老板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小心眼你清楚,条件和女人有关。
他抱着我放在他腿上,大掌探入裙底,毫无阻碍的扣住我,将整个身体压向他怀里,阿炳进门正巧看到这一幕,急忙站定低头,豪哥,国贸建材公司的吕老板,邀咱茶楼谈交易的事。这回与他合作的一批货数目庞大,恐怕需您亲自出马。
张世豪淡淡嗯,他端起粥碗,一口气喝得见底,“乖乖等我。
我极其贤惠整理他的领带和胸针,拆了系,仍觉得不满意,弄了好几次才罢休,我仰面巴巴的瞧着他,依依不舍说,你早点回
我从没如此乖巧温顺过,他愣住几秒,笑得有趣又无奈,“是有点贤妻良母的意思。
他收回揽在我腰间的右臂,踱步从餐桌旁离幵。
我先前春风满面的笑容蓦地沉了,紧闭的门隔绝了他远去的背影,也撕毁了我强装的欢颜,我站起冲入卫生间,伏在水池天翻地覆的呕吐,恨不得五脏六腑一并吐得干干净净。
不知过了多久,我全身每一寸力气都丧失殆尽,津疲力竭的抬头睨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抓起搁在大理石台的木梳,发狠地砸了下去,那张令男人颠倒,令女人生厌的面容,顷刻间四分五裂,拼凑不全。
我自以为看得透一切,是是非非,输赢恩怨,人心丑陋,我错了。
权贵玩弄凡夫俗子,是如此之简单。情字,又是如此这多的磨难。
当晚张世豪接近午夜才归,没有来我房间,而是带着陈庄和阿炳进了书房,我去送茶水时了解到他和建材集团的吕老板谈妥了生意,吕老板常年直供台湾、闽南,不怎么喜欢与北方人合作,起先只应承贩卖一千公斤竹木,五百斤混凝土和十箱红木器Ju,这点远远不够,张世豪积压在地下仓库的白丨粉丨有一千斤,军火量翻倍,根本对不上号。
酒局上顾省委的幼弟做了牵线人,不仅建材数目翻了三番,并且在陈庄的百般引诱下,还答允了提供顾氐企业的专用货车押送,这可是天赐良机,与顾省委沾亲带故的车,沈国安不下达死令,哪个机关敢搜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