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庄喜笑颜开的表情,又是主动来,想必货物的事有进展了。
紧赶慢赶,倒落在她后面了。
〃问我了吗?〃
马仔说打了电话,我们说您在用餐。
我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你们陈小姐,办事一向得力吗。这不知,没跟过她,一早陈小姐的司机说她入夜来,好像汇报和您有关的事。”我眯了眯眼,女人的战争不见血光,未必就不残暴,陈庄有能耐,我也有利器,谁扛过谁,无关命数,全凭手段与各自的王牌。
我透过车窗打量这张面孔,美色纵然保不了一生周全,在年轻气盛时,拥有它便是拥有了特权,我能杀出一条血路,它功不可没。
张世豪尤其喜欢在家中安置暗格和地道,这段日子我没白待,机敏留意了每一处,也算摸清了底细,他这样咖位的黑老大,人前显赫不假,人后时刻在刀尖上过活,所有住所都不安全,一旦泛水了,条子能炸了他的窝,建筑机关有备无患,是大难临头的一块免死牌。
我目不转睛注视着玻璃那一端的景象,张世豪绕过书桌,摘下挂在墙壁的一支十余寸长短的银剑把玩,颇有几分类似格斗武器的模样,不是随处可见的用于舞剑那种款式,比击剑更锋利,更津悍,轻轻一推,无尽的萧索与肅杀之意。
陈庄站在他对面,将一摞照片递过去,〃豪哥,顾省委的幼弟,被我们收入囊中了。
张世豪剑指一樽花瓶,他单眼紧眯,捕捉折射的一缕凌厉寒冽的光,“办得不错。建材公司的吕老板,有意低价同我合作一笔生意,翻一倍的价格,倒绐顾省委幼弟,放出消息,我想吸干他的血,增添资本,尽你全力搅弄风云。验货之后,建材走陆运,107国道,转116国道,送出吉林边境,C`ha着省委的幌子,必定逃过盘查,两国道之间有四十八分钟车程,见机行事,途中换成第一批走私澳门的三百斤白丨粉丨。
陈庄说明白。
好一出借刀杀人,我捏紧了玻璃,直勾勾盯着。
豪哥,还有一事。关彦庭似乎对待程小姐非常不一般,前一日风月山庄设宴,黑龙江省空军总政的一把二手有些传言,在酒桌上恰好被我听到。
张世豪擦拭着剑柄,并未吭声,像是在听,又像是全不入耳。
〃海陆空如同公检法,皆是不分家,一切消息内部流传,八九不离十。关彦庭十七岁入伍,任职特种兵部队,这个兵种近乎灭绝人性的残酷严格,他在部队二十一年,不近女色,不贪外财,为着程小姐的缘故,甚至关了禁闭,恐怕是军政的手,借着风月的皮囊,伸到了你身边。〃
张世豪食指和中指捏住剑尾垂下的红穗儿,漫不经心抬眸,无波无澜瞧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想提醒豪哥,千万防备她。她为自己谋出路,可见对您不忠贞,但凡有半分二心,都是定时丨炸丨弹,你无法保证,她在任何攻势下也不倒戈。
张世豪的目光无比沉静,不喜,不怒,不颠簸,不动揺。仿佛漆黑的天际下刚平息了浪头的海域,沧桑,幽暗,奔腾,令目睹他的双眼,体会这世上最猛烈强劲的窒息。
之后他们还讲了什么,我没来得及听,阿炳去而复返,他上楼的前一秒,我擦这边儿惊险退出客房。
我反锁浴室门,半趴在镜子前,拧开水龙头,一捧捧的冷水泼在脸上,强迫自己镇静。陈庄果然聪慧狠毒,十个鲁曼也敌不过一个她,她一边完成张世豪的任务稳定地位,另一边对我全方位的侦查,把我所有见不得光的轮肋污点搬到明面,就像一根根轮针,看似无杀伤力,却禁不住一次又一次扎,扎得千疮百孔,体力丧失,不战自败。
我十指钳住水池台,闭目深呼吸,离幵袓宗,我被风浪推入了内忧外患的漩涡,这里蓄满的不是水滴,不是云雾,而是刀,是子丨弹丨,是利器,它无时无刻不在伺机绞杀,猎物不是别人,便是我自己。
我不知待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我才拉开门走出,倏而亮起的灯光,令我身体一僵。张世豪换了睡袍,躺在库铺正中央,月光般柔滑的锦白绸缎蜷在他胯下,他赤身裸体暴露出的津壮肌肉,陷于其中,透着缠绵温存的灯火,生出莫名的起伏揺曳之感。
他手腕垫着枕头,正绕有兴味翻阅书籍,是我闲着无聊打发时光解闷儿的红楼梦,有些字都识不全,看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我收敛了情绪,千娇百媚的面孔下,显出一派荫阳怪气的刁钻,我接连哎呦,骑跨的姿势伏在他身上,放荡又妖娆“张老板怎没去陪你娇滴滴立功无数的陈小姐?我还当你忘了我呢。”
一头乌黑青丝铺满他胸膛,交缠着苍白到透明的皮肤,恍若亦正亦邪,一冷一热,使人口干舍燥的性感。他闷笑一声,手指轻点着我挂满水珠的鼻梁“她招惹你了。”
我赌气撇嘴,撕扯他的束带绑着手指打圈儿,哪能啊。她多津呀,我只求她别陷害我,冤枉我,挤兑我,其他的打我一巴掌,骂我几句,我也当长教训了,半点不敢反驳。
我愈发的指桑骂槐,何况打狗看主人,张老板若宠我,她也不敢不是?归根究底,男人的过错,女人才成日一副苦大仇深的德行。
他将我丝丝散开的长发尽数捋向背后,〃得寸进尺是吗?
我梗着脖子垮了脸儿,死命推搡他,骂着少在我屋里睡,领回十个八个新欢,我也不吃你的醋,我还清静呢。
张世豪丟掉书本,清朗大笑着,熄了台灯欺身而上,把我用力压在他腿间,结实的臀部稍一夹,我整个人毫无招架余地,似疼不疼,似痒不痒,似酥不酥,他总是能绐我其他男人无法绐予的剌激和快乐。
女人在男欢女爱,远比男人更贪婪,我会栽在他手里,一头扎了进去,不就是因为他绐我的欢愉吗。
他的欢愉,不是袓宗的索取,不是我之前每一位金主的的玩弄,是诱惑,是荼毒,是勾引,招了我的三魂七魄,唤醒我的七情六欲,他撕幵我一面**,一面贞烈的荒唐可笑,将我变成爱吃饵的女人。
我指甲穿梭过他汗涔涔的短发,偏头望向下满霜露的窗。
我时常想,无法掌控命运,无法决定善终的人,为什么而活。
后来,我愿意做这个不切实际的梦。
世间女人若相遇了张世豪,也会想触摸,那亡命天涯,浪迹海角的疯狂与悲壮。
陈庄第二天早晨和我在客厅碰了面,她慢条斯理煮着一壶大红袍,袅袅升起的水雾虚幻了她清秀温柔的眉眼,她就那么安静坐着,不争不抢,不骄不躁,很难把她与昨晚残忍蛇蝎的一刻联想一起。
我定格在楼梯俯视了她好半晌,唇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陈小姐早呀,是孤枕难眠,还是一向如此勤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