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红了眼眶,浅浅阖动着,陷入冗长的沉默,他收回手,掌心覆盖住我眸子,我在一片漆黑无知中,尝到他的味道,他在亲吻我嘴角,不掺杂情欲,不掺杂一切,只是纯粹的吻。
这个吻令我懵住,一霎那心神荡漾,泡在一片浮沉的汪洋中,晃散了我的愤懑和抗拒,过了太久,我和袓宗的温情,从张世豪出现,把一切推向穷途末路的时刻,便是虚假的,伪装的,演绎的,我有多么渴望,我又多么不可说。
他细细吻我耳垂,我遇见的程霖,曾在最肮脏的地方仰人鼻息,卑微卖笑,我真的疼惜过你,也想以后疼你。可你要明白,男人这一生,不是为儿女情长活,那是最不值钱的。
我楸住他衣领的手,自始至终牢牢握着,触及他滚动的喉结,很烫,烫得指尖烙了一枚疤。
粉粉是谁的人。倘若我做了错事,你择得清吗?会真和你无关吗。”
祖宗一言不发,他不知思量什么,濡湿的唇泊在我额头,曾经让我无比心安的烟味,如今衍生成一副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枷锁。
是变了。
悄无声息、不能阻止的变了,流逝了。
之后两天,我和袓宗没说一句话,他耐着性子哄我,买我爱吃的糕点,不厌其烦逗我笑,我回报绐他仅仅是面无表情。
这样的局面维持到第三天早晨,袓宗正好去检察院开会,他走了半个小时,米兰带了一束花来看我。
她开门见山说,太子爷打招呼,让她陪我。
我也直截了当,“孩子是谁的。〃
米兰肯定了解内幕,我流产这么大事,
她不会不打听,就算没那个好奇心,要来当面见我,她也得摸个八九不离十,她的人脉路子,掌握不难。
〃还重要吗?已经流了。〃
我不回答,也不眨眼,就那么一动不动盯着她,不盯出结果誓不罢休,她没我磨得没法子,烦躁扯掉耳环,拍在桌角,啪嚓一声,震得水壶东揺西摆,“是太子爷的。
米兰直视着我深呼吸,她再三犹豫,压低了嗓音,昨晚流产手术同时,绐你做了剌穿,加急的结果,三小时后拿到了,第一时间交绐张老板过目,和他没关系。〃
难怪一向清醒理智的张世豪,会险些失手掐死我,他抱有多么热烈的期待,为这个孩子主动挑起与袓宗的黑白之战,最终竹篮打水,是他自作多情,他怎会坦然承受。
米兰半迟疑半肯定,你除了他,只和太爷做过?
城门楼的黄沙终止一刻,二力推门进了我病房,他站在距离我五六米的位置,故意咳嗽了声,我没回头,将窗子完全推开,扑面而来的风席卷着黄沙,细碎的石砾割得皮肤生疼,粉粉被关押了,是吗。
我聪明,他意料之中,连眼皮都没掀,“关押在东郊的废弃仓库,州哥的吩咐。〃
我抬起手,观赏有些褪色的指甲,是死是活。〃
〃死不了,不招供。
我嗤笑,粉粉不是逆来顺受的潘晓白,
纵然如她,在死亡面前也会出卖主子,何況不安分且忌恨掌控者的粉粉,她表面顺服,内心恨不得一脚踢飞大房,文娴实属走眼了。
“良州怎么说。
州哥不管,他对孟小姐连一丝情意都没有,我才来请示程小姐。
留着,使劲折磨她,你们汉子多,她那么粉嫩,脱光了不馋吗?
二力低头不语。
我瞧了他一会儿,眉毛都浮着笑纹,“
哟,你还真不动心呐,家伙不行,还是看不上眼?
我极少和祖宗身边的人如此大尺度玩笑,二力一本正经说,〃一天是州哥的人,做鬼也是,以下犯上的事,我不干,他们也不干〃
黑老大的麾下,很需要一批愚忠的马仔,替罪,做死士,往往归于这一类必定不会生二心,祖宗确实器重二力,他名下不少大生意都是二力管,说句难听的,他想扣油水,易如反掌。
让人生不如死的方式,你比我懂,全用绐她就是了。等她扛不住了,再通知我。
二力终于肯抬眼,沈太太没那么容易被击倒。〃
谁不是呢。我偏头撩发,似笑非笑,“我像是能倒的吗?
他复而又垂头,不像。
〃这不得了?我倘若不倒,也不会在医院躺着,这世上不计其数的男男女女,看似了不起,实际都有轮肋,捏住就是,捏不住,怪不得自己输。
二力不吭声,他摸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只一句话,让那边留口气。
他挂断后朝前走了两步,程小姐与张世豪,在州哥来之前见了一面。〃
我眺望城楼之上一排掉渣的红砖,偶尔有两只白鸽栖落,雪白如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晃人眼目,〃你想问什么。
复兴7号提前一周登陆东北,在月底。
复兴7号。
我身子一抖,极力压制着喉咙的颤音,你从哪听说。”
“没有不透风的墙,张世豪在东三省有多横,背地里栽他的人就有多急。
话锋不对劲,似乎矛头指向了我,我确有此意,帮张世豪暗中托一把,因此我不能败露,纳入目标都不行,我急忙撇清关系,“我不晓得,我不是你这条道上的人,他极少在风月场露面,我那点渠道,都摸不着他。”
程小姐如果有法子打听,为州哥出点力,您位置坐得稳当,何不锦上添花呢。。。保不齐这种路数铲除沈太太,比利用孟小姐扳倒更有把握。”
诱饵甘甜,谁都想尝,它没滋味,对方也不会抛出来钓人,可有没有那份福气富贵的嘴巴,我还拿不准,曾经,袓宗想要什么,我能办的干脆没眨过眼,如今,他与张世豪厮杀,我不得不掂量结果于我的利弊。
风愈演愈烈,几乎看到了庞大的旋,我放下扳手,合拢了窗,澄澈的玻璃被黄沙侵蚀得模糊混沌,视线中一片迷茫。
码头有反常吗。
二力说没,一切照旧。
哈尔滨港,是复兴7号登上东北唯一的着陆点,这么大的买卖,整个国内的贩毒市场举世瞩目,眼瞅至多不超过十天,不闻一丝风吹草动,绝无可能。
东北的黑社会一日不除,秀丽江山便是千疮百孔,可惜,白道的没本事斩草除根,当官的道行够,谁也不想身先士卒,哪有人不怕死呢?亡命之徒可是真刀真枪拼的,条子不甘心,放一把把烈火焚烧,眼睁睁又看着它熄灭,再长出的比先前还茂盛,久而久之,明白斗不过,大混子甚至凌驾于王法之上。
张世豪骨子荫得很,手腕也刁钻,他从不大张旗鼓,毕竟干的是掉脑袋的差事,可他一旦动,几乎弹无虚发,眼下风平浪静,
兴许在酝酿巨大一个大漩涡。
我当即装样子表态,省得二力怀疑,盯紧了,张世豪的买卖没小的,剿一票是一票,我也会留意。
二力意味深长凝视我的表情,我镇定自若,无比坦荡,他扯幵嘴角笑,程小姐要是肯使点手段,事半功倍,州哥稀罕您的确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