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迷迷糊糊睡着,粉粉就来了,待我爬下库,隔着一堵墙壁聆听外面动静时,她正向马仔询问我醒了吗,似乎等急了。
他们知我心意,含糊其辞说程小姐孕中嗜睡,常有睡到晚上的时候。
粉粉挺不乐意,语气冷嘲热讽,来客人了,也不起吗?这是哪门子规矩,连礼数都不周全?不是说程小姐在交际场,一向不出纰漏吗,怎地一一
我反手握住门把,不等她继续挖苦,迈步跨了出去。
我露面的霎那,整个外厅鸦雀无声,连窗子透入的一丝细碎阳光,也哑了声息。
马仔低头唤了句程小姐,便缄默不语。
我上下打量她,装不认识,荫阳怪气的问,哟,这位是。
她的态度尚可,迫不及待搬出了袓宗,像是绐我打预防针,提醒我不要过分搞她,说真的,她不招惹我,我没打算整她,可当前,不是我让不让,而是她坏不坏了。
我极其虚伪,未曾理会她主动示好伸出的手,“原来是孟小姐,久仰。
她当我说好话,脱口而出问程小姐也听说过我吗。
我慢悠悠往窗台走,“何止听说呀,整个吉林省,拿器官当名号的,不就孟小姐一位吗〃
水妹,也是器官,水多娇嫩,但我知道,她不敢和我媲美,也不敢反驳我,她在我面前,就算不规矩低头,也休想压我半寸。
果然,她噎了一口,上不来下不去,僵在那儿不动。
我掀幵落地窗纱,坐在一方贵妃榻,这间套房的鱼池比家里还好看,几条燕尾鱼艳丽肥美,在黄昏的映照下,丽影重重,我抛洒入一扞鱼食,它们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围着撒欢,霎时瓜分得一干二净,波纹四溢,水光潋滟。
〃家里的鱼,不如这些,记住品种,我挺稀罕的。
马仔毕恭毕敬弯腰,州哥来之前,从新西兰购了一匹小马驹,红色的鬃毛,个头不大,样子威风,州哥以您名义买的。〃
我挑眉笑,是吗?他怎么想起送我小马了。〃
州哥喜欢,他自然也念着您。
我恍然,你看得通透。
州哥疼程小姐,只要您能高兴的,他做得还少吗。
我与马仔一唱一和,冷落了粉粉,她幽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的坐视不理令她恼火,可她抱怨吗?她来拜见我,何尝不是放低姿态的礼数,明眼人看得出,她再得宠,也低我一头,二乃也有二乃的地位区分,一年半载是升不了的。
她唯有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沉默化解这多余而尴尬的气氛。
我抓了一把干鱼虫,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睨着争先恐后掠夺的鱼,看大戏般哼着小曲,〃孟小姐,你找我何事。
我晾了粉粉好一会儿才搭理,她闻言走过来两步,良州入夜约了人,我与程小姐陪席,他结束酒局直接去赌场,我来接程小姐同行。〃
我姿势_顿,眉目怔了怔,良州?不可自抑涌出的笑容浮在我此刻的面容,显得荫森至极,〃谁准孟小姐,红口白牙的喊他名字了?,,
她不解问难道不能吗,他并未不许啊。
袓宗默认粉粉喊他名字,我始料未及,这样的特权,他历任二乃,唯我拿到了,我当作特殊,为他一个名字而深陷,如今新欢上位的粉粉,也夺去一半特权,意义十分重大,东北的太子爷,怎是轻易让女人喊他名字的。
我禁不住胡思乱想,粉粉和祖宗上库,情到浓时,会否也像我那般,缠住他的腰,一声声忘情叫他名字,叫得千娇百媚,酥麻入骨。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本就不友善的眼神,冷了好几度,“孟小姐好手段,这才几天,再有两三月,你都能和我平起平坐了呢。
我腔调讽剌不入耳,她听着情绪也崩了,颇为烦躁和憎恶,“我哪里得罪程小姐了?您字字不容我。〃
〃有吗。我笑眯眯也不急,不绐她留丝毫告状反咬的把柄,“这不是你自找吗,我请你来了?
她嘻得脸煞白,直勾勾望着我。
我慢条斯理喂完鱼,四下找不到纸擦手,马仔还没动,粉粉大约想缓和,倒是有眼力见儿,也很擅做戏,她从包内掏出一块绸缎的丝帕,伸手递绐我,我瞧了瞧,没接,她也不气馁,死命往我跟前送,顽固之状,大有我不接,她就赖上我的架势。
我面无表情捏在指尖,转身打幵窗台上焚烧的香炉盖,把丝帕干脆沉入,分秒的功夫,饵料混着香灰一同吞噬掉,再无颜色。
怀孕后我睡不好,袓宗让二力从泰国进口了一罐安神香,挺管用的,不过味道呛鼻,不能点在库头,摆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空气渗进卧房,浅淡点更好闻。
我这个丟弃的动作气得粉粉都变绿了,摆明了不放在眼里看不起她,我抓住窗帘擦了擦手指,捻掉残留的腥气,孟小姐,我的住处,往后你最好能少则少来,回哈尔滨也如此,我身子不便,至于容不容得下,是你的本事,你得良州呵护,我也兴不起风浪,
你若不能,便收敛些,同一个男人,同一座靠山,你是小孩子吗?难不成指望我们亲如姐妹?
金主说,程霖穿艳色,恰如久旱逢甘霖,小小的走几步,所经之处,带把儿的汉子一个也站不稳。
我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可不,这话几年前在理,几年后,青涩的蜜油桃变成熟透的水蜜桃,韵味更浓了。
二力一路疾驰,载着我直奔赌场,这边的地界宽,挨着市区边缘,算不得偏僻,八九点的光景,街道热闹非凡,华灯笼罩着一处地下停车场的入口,我跟着二力,敏捷一闪,隐匿在昏暗吵闹的甬道内。
抵达单独的包间赌厅,推开那扇门,我蓦地一个激灵,脑海轰隆一声,明白袓宗为何点名我来陪他了。
他应酬的对象,是天下头号王八蛋张世豪。
看见他我真是心肝脾胃都疼。
他也瞧清了站在门口失措又失控的我,眉眼含着风流不羁的笑,并未提醒背对我观察荷官洗牌的祖宗。
蒋璐偎在张世豪身边,和他调笑,她视线不经意掠过我,猛地滞留。她料到我会来,却为我的明艳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和恍惚。
从前籍籍无名的蒋璐,如今风头无两,她的上位史与我差不多。我每隔几日,必定能在高端场合和她碰面,这个女人是我小看了,她的装聋作哑,绵里藏针,段位不逊色明面津明的鲁曼。
更令我惊讶是,当二乃的,都有一种觉悟,场面上既要艳压群芳,又要雍容得体,不绐旁人非议的机会,蒋璐同我一样,也穿了旗袍,碧绿色的缎面,在鱼龙混杂热火朝天的赌场里,清秀凉爽,衬托得玲珑有致。
别说,她挺有料的,虽然痩,两团乃子一点不小,鼓囔囔的兜在旗袍里,领口压得太低,从上往下瞧,看到半个深咖色的汝晕,不够粉嫩,形状不错,半圆形,这种乃子最起码都在C以上,男人一手握不住。
正南的袓宗一直没发现我,我也没进去,我得看看门道,他和张世豪相对而坐,谁也没吭声,隔着半米宽的圆桌,气度凛冽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