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算托出实情,因此他在场,会比孟局长更清楚黑白纷争的事,搞不好就砸了。
司机送我的路上,我给米姐打了个电话,让她替我打点下,我要整个场子的头牌,钱不是问题。
她没多问,我搞这么大,绝对是正事,她说好。
我抵达兰黛会所,孟局长已经在包房里等我,他二话不说,客客气气送上一枚卡地亚的珠宝礼盒,告诉我不成敬意,让沈检察长和程小姐见笑了。
祖宗宠爱程姓二乃,哈尔滨官场人尽皆知,Ju体怎么传开的,我不计较,反正名头对我很有用,出马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
我笑着退给他,“孟局长,您太客气了,冒昧约您有些仓促,我不曾备份礼物送给尊夫人,怎好让您破费。”
孟局长见我推辞,急忙撤手,把礼盒留在我掌心,“程小姐的欢心,就是沈检察长的面子,沈检察长是沈书记的独子,这么算,我还占了大便宜,是您成全了我啊。”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东西我也不收,我打着祖宗的幌子涉入官场的黑水河,目的是保他,而不是给他留后患,何况这哪里是礼物,丨炸丨弹还差不多。奸诈之人伤财,是为获取更大利益,稍后等我表明来意,他断断不会送了。
他引着我坐下,我将礼盒塞进沙发缝里,用坐垫遮盖,和孟局长各怀鬼胎闲聊着,他旁敲侧击打听祖宗,我含糊其辞东拉西扯,将话题往码头上引。
我哭穷说最近做了点生意,马上要发货了,愁门道,小本买卖扣不起税,也不知孟局长有没有路子。
气氛莫名凝滞,偌大的包房鸦雀无声,只听得到斟酒源源不断的水流声,又轻细,又剌耳,敲在心上,拧拧巴巴的。
孟局长试探问,“程小姐,打算近期出一批货?”
我说是,而且越快越好。
他不解,“码头日夜运行,从不封锁,货装载轮船,过卡子口就是了。”
我指腹不动声色摩擦着杯口,眼神打量他,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糊涂,我倒拿不准了。
蠢货混不了仕途,太津明的也混不了,因为同行防着,早给搞垮了,不会留下。
我摇晃着高脚,“孟局长,我开门见山,您如此退避三舍,就没意思了。倘若是能过卡子口的货,我何必叨扰您呢。正是见不得盘查的光,我才求您这后门呀。”
他神情一滞,更不出声了。
气氛僵持到极点时,包房的门晃了晃,司机推开一道缝隙探头,“程小姐,人来了。”
大场子的老鸨办事靠谱,领进来的姑娘清一色的高挑丰满,模样也不赖,气度非凡,绝不是庸脂俗粉,兰黛虽为后起之秀,小姐条件不逊色皇城和丽海,在东三省站得住脚,后台与硬货哪个都不能缺,最牛逼当属老鸨,米姐亲自教,做派玲珑得很,欢场有句话,广东的鸭,京城的妹,东北的妞。
广东的权贵变态多,不少客人好男色,说白了C`ha肛,也有捅咕肚脐的,和黄副厅长玩得差不多,摩擦顶端,磨到喷射,九十年代末,东莞专门有一条街,叫“鸭煲街”,顶级盛宴是“白加黑”,一个小白脸,一个外国猛男,叠罗汉伺候,后来封了,导火索是当地区局的副处长玩死了。
京城的妹,场子学生妹多,京城什么地方呀,天子脚下,高官如云,平均年龄五十以上,其中三成为了官位,牺牲过婚姻,功成名就覆水难收,喜欢在年轻姑娘身上找当年逝去的恋人的影子,清纯的学生装扮,红扑扑的腮帮子,他们最爱了。
东北的妞儿,辣,野,玩什么都放得开,体验销魂蚀骨的温柔乡,因此在东北的欢场,多高贵的大人物都有。
孟局长算不得高位,四大会馆的头牌,没陪过他,最起码也得副厅级别,此刻站了七八名,他眼睛都直了,丑态毕现。
我一挥手,“都留下,记我账上,米兰签单。”
老鸨子点头哈腰,退了出去,留下一排靓丽的姑娘,什么都不干,往那儿一站,活生生勾着男人的魂儿,搅得七上八下,糊里糊涂,多深的防备都松懈了。
我甩出一沓相片和一本账薄,丢在茶几,砰地一声,扑落着散开,孟局长只一眼,脸儿就发白了。
那是我买通了皇城两个熟悉的姐妹儿,收集到的黄副厅长在包房内睡小姐,和下属女干部3P的场面,账薄则是他消费公款的详细记录。
其中有六次,孟局长和他一起玩,点了五个公主,两个模特,俩人玩七个,这是何等Y`in靡,实打实的往纪检委一递,双规都便宜他们了。
我笑里藏刀,“黄副厅的口碑,您清楚。想整他的,十个八个也有。黑道的,白道的,那些他收了钱财,没办事的商人,都憋着劲儿抓他把柄呢。他的阵前红人儿,几大市局的一二把手,也择不出。鸟尽弓藏的道理,官场人士接触多,孟局长不必从我这里听。曾经一条绳上的蚂蚱,同吃同睡,有女人同玩儿。风波袭来,一只葬身鱼腹,无数只纷纷逃生,不惜踩着同僚的尸首自保。狡兔死走狗烹,黄副厅长要是倒了,您这位他一手提拔的得力下属,又能撑到几时呢?他那些事,您是最清楚的。”
我缓缓倚向靠背,双眸睨着他,饮着杯内的酒,也不知是他复杂压抑的神情取悦了我,还是这包房满室馨香,连女人也沉醉其中,我竟觉得一向喝不惯的人头马,香甜醇厚,意犹未尽。
当官的有三怕,一怕上级找替罪羊,二怕下属落井下石,三怕同僚埋伏挖坑,归根究底,怕的是丢了乌纱帽,黄副厅长如此不堪的一幕被我扣在手中,我借用祖宗的势力扯他下马,轻而易举,领头羊倒了,后面的纷纷坠崖,他也犹豫了,他捏着酒杯的五指泛白,使了极大力气,和自己较劲。
我趁热打铁,“孟局,只是打个招呼,少不了您的好处,也割不下一块肉,吩咐北码头例行的刑警高抬贵手,卡子口放我一马,我逃了税,也省了麻烦,神不知鬼不觉的,我不说您不讲,谁知道呢?何必闹得一团糟,我怕什么呀,大不了我干回老本行,您可是十年铁窗。”
孟局长额头浮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他咬牙,“程小姐,您撂一句实话,真是为了逃税吗?”
我面不改色点头,“我在良州眼皮底下,也不敢胡作非为。仅仅是一笔多达百万的税,我不想交罢了,这货您查看也无妨,不过…”我顿了顿,胁迫之意很浓,“我记您一份情,还是半份,取决于你对我的信任程度。”
他深呼一口气,目光扫过茶几摊开的证据,下了决心,“好,我就为您开这一次绿灯。”
我笑着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孟局长,五十万的好处,货出港您查收,皇城有关您的,我承诺永不见天日。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也是最后一次,我不为难您。”
我一饮而尽,干脆爽快,孟局长在威胁和利诱的双重折磨下,也饮得一干二净。
我安排老鸨子送来的姑娘陪孟局长过夜,拿出看家本领伺候好他,另外拍点东西,他要是不识趣,把这批货捅出去,我也有一手准备钳制他。
部署好这些,我匆忙走偏门离开了兰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