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久起来披上衣服坐在铺边，对马小军说：“走啊，别弊坏了。”马小军摇头。

杨长久跑到小伟他们这边，拿了夏茂盛一根烟点着说：“起来，你们仨太基吧坏了，起来陪我弟上厕所，信不信我去端盆水倒你们被窝里？”

夏茂盛突然用手支起上半身，指着门对杨长久说：“你看他笑呢。”

杨长久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说：“我操，你妈吓我一哆嗦，你要死啊。”夏茂盛嘻嘻笑着趴下说：“俺还以为你胆够大不怕呢。”

然后就听见外边教室里“啪达，啪达”一阵声音由远及近，向宿舍门靠过来，杨长久翻身就钻进李光钊被窝里，把头埋在枕头上向门口看，所有人没有一个出声的，都静静的等待着。

楼下看门老头的脸出现在门玻璃上，老头隔着玻璃往屋里看了几眼，说：“睡觉关灯，啥前了吵儿八火的，在楼下就听你们噢一声噢一声，都老实儿的。”

说完老头就转身要走，杨长久飞快的从李光钊被窝里跳出来跑过去打开门说：“大爷，大爷，你先别走。”老头回头看着他问：“嘎哈？”

杨长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那啥，我弟弟要上厕所，他胆小，大爷你在这等会儿呗？一分钟，行不？小军，快点。”

结果稀里轰隆十来个人跳下床冲向门口，全是上厕所的，连孔老六和他小媳妇儿也跑出来了。

老头摇了摇头，说：“你说你们一群大小伙子，胆像耗子似的，这么些人怕啥呀？这楼里死人还是好几十年前的事呢，我一个人在楼下都不怕，你们怕啥？”

夏茂盛下床给老头点了根烟，问：“大爷，这楼里还死过人哪？”

老头抽了一口说：“那时候乱哪，哪没死过人？医院死人最多，你不去啊？一个一个长这么高没点屁用。以前我没来前的就是听说，我见着的就一次，就那块儿，厕所过去点那个小门外头，现在那门封上了，那地方有个女的死那了，扒溜光，那会儿冬天，发现的时候也不知道死啥前了，整个人都青了，还是我带人给弄下去的。有啥可怕的？”

说完话老头叼着烟背着手走了，下楼去了。

杨铁斌吸了一口凉气，在被窝里小声对小伟说：“我操，这下好了，我他吗以后不敢去厕所了。”

王志龙在上铺说：“这老头啊，这，这哪是来给咱，们壮胆的，这就是来，来加油的。明天买，买个盆，吧，就在屋里，屋里上了。”

安赛军说：“还有女的呢。咋整？”

王志龙说：“好，好整，买，买两，啊盆。”

安赛军从床上爬起来下地，披上衣服穿上鞋往外边走，说：“你们几个纯基吧扯蛋，要真赶上胆小的吓个好歹看你们咋整。还有去的没？和我一起去，你们走我前面。”

吓人这事吧，越是人多，最后面一个越会怕，那种恐惧是成倍成倍往上翻的，垫后真的需要勇气。

又有几个人起来，和安赛军一起去厕所，他年纪大些，胆子也就大了。

过了几分钟，稀里轰隆一片脚步声，上完厕所的人像百米冲刺一样跑了回来，生怕落在别人后面，孔老六的小媳妇儿光着腿穿着个小裤衩就披着件上衣跑的飞快。

安赛军最后进来，插上房门说：“我关灯了啊。”

屋里一片尖叫和喊声，最后灯也没关，就这么亮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伙才一个一个睡了过去。

鼓风机呜呜的叫着，炉火轰轰的响，厨房里人声吵杂，菜板被剁的梆梆直响。

这会儿是上午九点，刚吃了员工餐，厨房里配菜正在准备中午上客用的东西，这边厨师班的实习生们正在进行进班以后的第一次上灶演练。

金姐领着配菜和杂工们在墩子前面紧锣密鼓的忙叨，一边还在拿眼睛看着小伟他们这边。

小伟他们几个这会儿都穿上了标准的两兜厨师服，只是没戴帽子，中国的传统厨师帽其实就是人民帽，原来解放军老军服那种，只不过是白色的。后来遍地都是的高高的奶油帽是老外厨师戴的，结果外国的就是好的，国内厨师就都戴上高帽了。

今天是动手课，一个烧芸豆，一个熘肉段，从取材加工开始到成菜都由每个人新自完成，反正也只有这么五六个人，也不用了多少时间，不耽误饭店中午迎客。

厨房里头一次八个灶头全部开火，一溜的小油锅坐在炉火上，静静的冒着看不见的油烟，被排风机排到文化宫楼上。

烧芸豆，也就是东北豆角，取圆身豆角，掐头去尾后过油，再入锅烹炒。

扁豆角是沙的，也就是熟了以后发糯，适合炖，而圆身豆角性脆，更适合炒。

豆角这会儿已全部掐好洗净控了水，肉段也切好，用酱油糖胡椒面料洒腌制过了，就摆在各人的面前。把手背伸到油面上感觉了一下，其实小伟只是在学别人的动作，他啥也感觉不出来。

站在他边上的夏茂盛扑哧一声，乐的差点把手里的漏勺扔了，连咳了好几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稳当下来，对小伟说：“你得去感觉，热气是向上的，你手要尽量贴进油面，感觉烤手油温就差不多了，或者你换个方式，掐一点菜扔进去，如果菜沉底就是油温不够，如果翻花沉不下去就是可以了，你试试。”

小伟想了想，还是掐了一小块芸豆扔进油里，沉底了，在锅底冒着泡泡。夏茂盛把漏勺伸过来把那小块芸豆捞起来丢掉，说：“这样的不能留在锅里，等一会儿油温够了你炸的时候它在里面都糊了，整个菜都变味了。如果油温够就不用管它，直接下菜就行。”

又等了一会儿，别的灶眼都开炸了，小伟这边油温终于够了，他学着夏茂盛的样子，把芸豆放到漏勺里，笨拙的拿着漏勺往油锅里放。刚一放进去，哗的一声像开锅了一样油面翻涌着往上顶出来，夏茂盛喊：“抬起来。”

小伟双手使力把漏勺从油锅中抬起来，翻涌着的油面马上平息下降，夏茂盛说：“一下一下试着来，你这水没控净。”

放一下抬起来，再放再抬，来回折腾了四五次，终于只听见哗哗的响声油面不再上涌了，夏茂盛点了点头，小伟把漏勺整个放进油锅，并学着一翻，把芸豆倒在油里，用漏勺慢慢拨动。

夏茂盛这会有很严肃，一边忙着自己的，一边盯着小伟这边，要知道厨师这活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一不小心就是烫伤或者大火。

翻动了一分钟，芸豆表面明显的起了褶皱，颜色也变由深绿黄化了一些，夏茂盛说：“可以了。”小伟仔细的看了看，把状态记在脑子里，然后用漏勺把芸豆捞出来整个放到沥油桶上，转身去拿准备好的钢盆，在边上的调料盆里挖了几块水淀粉放到钢盆里，然后把腌好的肉段倒进去，用手抓动。

水淀粉泡在水里非常硬，要使很大的力气才能抠动。但搅动几下以后就变得很轻松了。

把水淀粉和肉段抓匀，确保每块肉上都均匀的沾满了淀粉，这时候刚炸完芸豆的油锅也差不多回温了，小伟抓着肉段往油锅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