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正得意洋洋，不料菲尔说：“法棍最好的吃法是趁新鲜出炉的时候空口吃，感受面粉、盐和酵母的天然味道，通过法棍的美味与否，可以判断一家法式面包店的真实水准。”

“是嘛，我还没吃过新鲜的法棍，都是硬邦邦的法棍。”李芸熙说。

“这个不难，明天早上我给你送刚出炉的法棍过来。”

沈和暗自撇嘴。

李芸熙说：“不要了吧，那太麻烦了。”

“不麻烦。过了最佳食用期的法棍，就比如你现在吃的这种，”菲尔看了一眼桌上沈和切成片状，用面包机烤过的法棍说，“有一种处理会更好吃，切片加蒜蓉、黄油，放烤箱烤一下。或者斜切厚片，涂上cream_cheese或者加香草蒜蓉的奶油。”

“你真了解，你很会做饭吗？”

“一般吧，以前做的多一些，已经很久不动手，手生了。”

“我以前有个朋友就很会做饭。”

沈和思忖着这个“有个朋友”是指谁，而“以前”又是什么时候。

“辣酱还是少吃一些，容易上火。”菲尔说。

“是的，我是容易上火，以前……”李芸熙想起什么正要说，又打住了，看了一眼沈和改口说，“少吃一点也没关系，我现在口味变了，喜欢尝试刺激的食物。”

沈和觉得这场看似平常的早餐聊天实际上暗潮汹涌，菲尔简直就是来拆台的。就在他们互相挤兑的时候，门铃再次响了。

这次出现在门口的事陈世昌，他给了李芸熙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芸熙压低声音对他说：“教授，昨晚你乔装改扮，是要干什么？是你冒险计划的一部分？”

陈世昌也压低声音，神秘地回答她：“是的，所以你一定要给我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李芸熙笑说：“那你有收获吗？”

陈世昌耸耸肩说：“算是有一个小收获吧。”

沈和这时也走了出来，看见是陈世昌也不说什么。三个人一起回餐厅，在得到介绍，知道菲尔的身份后，陈世昌对菲尔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两人一下子就聊上了，聊医药产业的未来发展，谈到一些新药的临床研究，从流行疾病到疑难重症，也说到慢性疾病，如糖尿病。谈到最后，他们的话题到了褪黑素。

菲尔说：“前些年的市场比较火，现在情况不好，进入了衰退期。环境背景对它不利，目前世界范围内，除美国等少数地方把褪黑素视为保健食品外，加拿大、英国、法国、意大利、爱尔兰等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都对褪黑素的使用持谨慎态度，作为处方药严格控制，不得在药店里自由销售。”

陈世昌身体略微前倾，说：“市面上的褪黑素产品剂量太高，会造成低体温，释放过多泌乳激素导致不孕，还会抑制性腺发育。广告商极力宣传40岁以后应该服用褪黑素，也就是松果体素，能够改善睡眠，保持年轻态，非常诱人。但是，据我的研究，健康的老年人和年轻人体内产生同样水平的褪黑素。”

李芸熙想说什么，又没说，转而悄声跟沈和说：“教授不是说他是物理学家，为什么说起医学药品也很懂的样子？”

沈和低声回答她：“他什么都研究，尽搞些乱七八糟的反人类的研究。”

李芸熙忍住笑。

他们这边窃窃私语，那边菲尔朝他们两人看了一眼，身体往后移了移，不知是嫌弃教授离他太近，还是对别的什么表示不满。

陈世昌似乎没看见菲尔的动作，继续一腔热情的跟他说：“中国有一只产品倒是做的相当好，是个保健食品，……”

李芸熙又低声跟沈和说：“我知道，就是今年过节不收礼那个。”

沈和点点头。

菲尔心不在焉地说：“我们的产品非常好，这些年一直在改进，但是很难界定，它不是保健食品，也不是针对某种疾病的药物，甚至可以说是可有可无，只有很少数的人能认识到它的价值。”

“也许我们的研究方向是一致的。”陈世昌意味深长地说。

李芸熙说去准备点水果，就站起来进了厨房。菲尔视线忍不住要跟着她移动，却偏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沈和就没那么多顾忌，跟着李芸熙去了厨房。

见沈和也跟了进来，李芸熙就问他：“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每个字都听得懂，却又搞不懂他们是什么意思。感觉最近智商在下降。”

沈和说：“他们在说大多数人都不关心的事。褪黑素，松果体腺，一种荷尔蒙，如果说跟普通人有关，那就是关于延缓衰老这一方面。不过教授关心的不止是衰老的问题，而是一些更加，更加神奇，并且疯狂的事。”

“有意思，那是什么？”

“第三只眼知道吗？跟松果体有关。”

“我想起来了，上次你问过我们，你问过第三只眼的问题。原来，你说的是真正的第三只眼，而不是引申意义的第三只眼，你是说天眼么？”

“差不多，你信么？”

“那可够疯狂的，不过我觉得这第三只眼是个麻烦。”

“怎么说？”沈和问。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长了两只眼都嫌多，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那还要第三只眼干嘛。”李芸熙不以为然地说。

沈和哈哈笑了：“你说的太对了，我一百个赞成。那个真没什么用，不过你可以考虑吃一些含松果体素丰富的食物，助睡眠，又美容养颜。燕麦每克含松果体素179微克，甜玉米每克含松果体素173微克，番茄每克含松果体素050毫克，香蕉每克含松果体素046微克。”

李芸熙点头：“那我多吃点。哎，你脑袋里记这么多数字，不累么？”

“不累，不用记就在我的脑袋里，而且越多感觉越舒服。我就是这么牛，你不用太崇拜我。”

“切。”

听了沈和的高论，李芸熙整出了四杯富含松果体素的番茄汁，用托盘托着，端到餐厅人手一杯。

“每克番茄含松果体素050毫克，一杯番茄汁用了500克番茄，含松果体素250毫克，各位请慢用！”

李芸熙现学现卖地说着，陈世昌哈哈大笑，喝了一大口下去。菲尔微不可察地瞥了沈和一眼，轻抿了一口番茄汁后说：“250毫克是不少了，可惜能产生作用的微乎其微。”

沈和心中冷哼，从刚才的法棍面包到现在的番茄汁，这位主儿今天是挤兑上自己了。

“只要品味番茄汁的酸甜可口就够了，维持生命的是美好的滋味和感觉，而不是针剂和药物以及各种化学元素。”

沈和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李芸熙抬头去看他，陈世昌也看了沈和一眼，又去看菲尔，再看看李芸熙，嘴角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菲尔的脸上若有所思。

突然的，菲尔就站起来告辞走了，在座的几个人措手不及，觉得他走得十分突兀。

李芸熙一脸不解地说：“他这是怎么啦，是生气了吗？”

陈世昌耸耸肩，一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他拿起桌上的面包块塞进嘴里，面包块已经冷了，很硬，教授却嚼得起劲，让李芸熙感叹他牙口可真好。

李芸熙转而去看沈和，沈和也学着教授的样子，耸耸肩，一摊手说：“大人物一般都比较古怪，天知道！”

几分钟后，门铃又响了。李芸熙说：“今天可真热闹。”

沈和很积极地说：“我去开门。”